十四

冯艺跟顾清讲轮回，希望她好受。但是顾清觉得这次可能是自己的轮回。但是这一回未免轮得也太久了。

“何韵真贱，我对他那么好，就算他要有什么遭受也应该是我给的。”顾清心里还是不甘心，占有欲已经满上身心，顾清觉得何韵就是她的，因为何韵也同样占有欲强烈。顾清没觉得有什么困扰，甚至有点享受。顾清觉得自己可能多少有点受虐心理。

顾清和何韵刚好的时候，有一次院里文艺表演结束，全部参演人员都去学校外一起吃烧烤，男男女女一大帮人，乌泱泱地就盖住了马路。大家都很高兴，一个月里紧张地排练彩排，直到演出成功，谁都不轻松。顾清正和桌上的人玩着“国王游戏”的时候，何韵的电话打过来了。何韵一听就知道顾清在外面，语气里满是不高兴，因为当时已经晚上9点了。但是顾清觉得没事，这么多人在一起，出不了什么事的。何韵挂了电话，微信发过来：“你要是想玩，咱俩就先分开。你玩够了再来找我。”顾清看着这条消息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也没有经常这样，怎么何韵就会不高兴？顾清知道何韵前女友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但是自己和她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呀。顾清这边实在不好意思扫大家的兴，另一边又不愿何韵生气，只有一个劲地提议早点回去。后来顾清这一桌的人先回了宿舍。一回宿舍顾清就给何韵发微信，何韵立马就开始位置共享。顾清觉得何韵多少还是有点不信任自己，位置共享这么做就表示何韵太没安全感了。顾清反倒心疼何韵。后来每次何韵带点无理取闹的醋意发作时，顾清都不会觉得烦。她觉得何韵很爱她。反正开始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没救了。

冯艺说顾清还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我也很想计较这些，可是你我也知道，这控制不了的。人有的时候能放过自己就很了不起了。”冯艺顿了顿，“就像我之前忏悔又后悔，问自己了无数遍，他凭什么就先不喜欢我了，我哪里做得不好了，我特么怎么改都可以啊，但是他就是走了。我一直都和自己过不去。”

顾清也明白做这些毫无意义的较劲没什么用，唯一可以影响的只有她的体重，和自己妈妈只增不减的担心。

“我也想放过自己。”顾清眼里的泪水积蓄已久，“可是我有太多没做的事情是和何韵一起的。我妈总是管我特别严，根本没有晚上10点前还在外面玩的。第一次看首映，第一次和他凌晨3点叫小龙虾外卖然后凌晨4点吃，第一次给一个人做相册本，第一次见了男朋友的家人……”顾清打不下去了。手机屏幕上全是滚圆的眼泪。还好有层保护膜，不然手机肯定要报废。

最近天一直都阴沉着。陆陆续续下了一周的雨。周二的晚上，顾清和温子瑜，再加贝含昱一起从远郊的学校跑进了市中心。在酒吧门口不期而遇了贝含昱之前的朋友，几个人一拍即合一起喝酒。这两拨人都是来喝第二轮酒的。不过这天顾清状态不好，早早就扫了所有人的兴。其实这也怪不得顾清。和何韵分手以后，饭就一直没好好吃。胃一直是空的，酒不醉人人自醉。顾清玩游戏的时候总是输，输了就喝，两口一杯就空了。音乐震耳欲聋让人直犯恶心。几圈下来，顾清感觉轻飘飘的，也不难受，甚至有点好。之前顾清一直觉得去酒吧的人就是浪费生命，不知道在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但是那个时候顾清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乐此不疲地泡在这里，只是喝酒也乐意，外面什么都跟自己无关了，什么情啊爱啊，什么劈腿的恋人和不要脸的小三，什么没写完的作业和可怕的老师，什么让人想起来就烦的事情，现在都被踢出脑袋。只可惜顾清没轻快多久就倒了。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感受到突然汹涌的困意，平时睡一小觉就好了，顾清以为这次也一样。爬到厕所外的桌子上，快睡着的时候，顾清突然开始呕吐，一阵一阵地停不下来。顾清可能失恋的时候哭得眼睛通红都没这个狼狈，脑袋是沉的，头发是散的，脸是滚烫的。呕吐物从嘴里流出来，淌在桌子上，黏在头发上。顾清觉得很难受，比每月一次的痛经都可怕。顾清吐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还好温子瑜在身后跟着她。温子瑜以为顾清只是睡了，没想到变成现在这样。没一会贝含昱也被叫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一直和顾清喝酒的玖吾。贝含昱不住埋怨玖吾一直灌顾清酒，不到凌晨1点就得草草结束。玖吾也委屈地说以为顾清很能喝。没有办法，玖吾横抱起顾清，走向门口。说得好听点，公主抱。后来据贝含昱说，玖吾抱着顾清和大家一起离开的时候，几乎酒吧里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贝含昱还觉得风光。事后的顾清听起来也无奈地笑，当时只是觉得突然就悬空了，感觉更难受了，感觉全世界都在打转，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的时候是顾清高三低血糖。上了车，顾清又吐在车上。司机一直在抱怨，临下车的时候多讹了顾清他们几十块钱。

顾清一直拒绝别人说她这样是颓废，是为了何韵意志消沉。其实这个事情没有谁为谁的，想去就组局去了，图的就是自己快点走出来，图的是自己在走出来的过程里少想几次何韵。那天进了宾馆，顾清就不省人事了。睡到凌晨的时候顾清突然酒醒，突然变得无比清醒。窗户没关，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一点也不吝啬喇叭。顾清不知道为什么凌晨了外面的车还会一直按喇叭，图心安吗？顾清想起来何韵说过，开夜车要是遇见什么奇怪的事，就点根烟。有一次何韵送顾清回学校的路上，冬天的晚上，天已经特别黑了，车后座总有规律的“丁零丁零”的声音，弄得何韵和顾清两个人都是一身冷汗。下了车顾清才发现是之前买的小闹钟的声音。何韵一直都不是一个胆大的人。除了放弃顾清这个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