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事处理基调的奠定与辩阻柳原

一、台事处理基调的奠定与辩阻柳原

1874年4月18日,总理衙门从英国公使威妥玛处获悉了日本准备侵台的消息,随后立即致函北洋大臣李鸿章和南洋大臣李宗羲,请两人查证此消息。[7]李鸿章查证了日本将要侵台的消息,致函总理衙门,并提出“设日本兵擅自登岸,一面理谕情遣,一面整队以待,庶隐然劲敌无隙可乘”[8]。李鸿章主张的“谕以情理”“示以兵威”的处置策略被总理衙门接受,成为清政府解决台事的基本方略,并指示钦差大臣沈葆桢遵照此策略办理。[9]李鸿章提出的解决台事的策略,既是对清政府一贯政策的沿袭,也是其自身对如何处理对外关系进行思考的结果。自鸦片战争后,对于处理对外关系,清廷一贯主张克制内敛,不擅启衅端,对此次日本侵台,李鸿章认为,“但可以笔舌相争,未便加遗一矢,致开边衅”[10],但同时他也认识到洋人论势不论理,处理与洋人的关系,需要靠实力说话,口舌之争解决不了问题,“彼以兵势相压,而我第欲以笔舌胜之,此必不得之数也”。他认为正确的处理方法为:“明是和局而必阴为战备,庶和可速成而经久。”[11]以上亦是对“谕以情理”和“示以兵威”之间关系的阐释,即以“示以兵威”为“谕以情理”提供保障。“谕以情理”为与日本进行外交交涉,“示以兵威”为加强战备,通过军事威慑,为外交交涉提供保障。李鸿章提出的台事解决策略,亦得到总理衙门的赞赏和接受,奠定了台事处理的基调。

日本为侵台进行了周密部署,一面派兵入侵台湾,一面派遣公使来华,承办交接之事。[12]5 月28 日,日本公使柳原前光到达上海,并与帮办台湾事务福建布政使潘霨进行交涉,最终两人达成退兵协议[13]。然而,日本未遵约退兵,柳原反以潘霨不足信为借口,坚持北上,准备与总理衙门直接交涉。[14]总理衙门不愿柳原进京,致函李鸿章,请其在天津“诘责辩阻”[15]

对于日本的举动,李鸿章进行了密切关注。在获得日本登陆台湾的消息前,李鸿章认为,日本若真“怀叵测之志,挟成算而来”,则“非口舌之力所能禁”,而且一旦交战,形势并不乐观:“闽中洋枪队太少,不足以敌彼陆军根驳,兵船不足以敌彼铁甲船”;“华人驾驶轮船,素未见仗,亦虑战阵尚无把握”,“设防恐不足恃”。[16]获悉日本已进犯台湾后,李鸿章认为除了“谕以情理”“示以兵威”,别无他法[17],这两点分别代表其在外交与军事上的建议。其中在军事上的“示以兵威”指的是对日本进行军事威慑。对于外交与军事的关系,李鸿章认为洋人论势不论理,处理与洋人的关系,需要靠实力说话,“彼以兵势相压,而我第欲以笔舌胜之,此必不得之数也”。他认为军事是根本,“明是和局而必阴为战备,庶和可速成而经久”[18]

对总理衙门的要求,李鸿章欣然接受,他亦希望与柳原会面,原因如下:其一,之前日本提出与中国立约通商要求时,他曾以日本“安心向化”回应反对者对日本立约动机的质疑,[19]并力主与日本立约;日本背约侵台,令他面上无光,他希望亲手解决此事,“这样也算有了脸子”[20]。其二,对此次台事危机,李鸿章认为,“但可以笔舌相争,未便加遗一矢,致开边衅”[21],主张外交解决危机。在保和局的基础上,如何更有效地进行交涉,成为其思考的问题。李鸿章谋求担当外交交涉中的持重之臣,而台事危机为其建立这一形象提供机会。

7月24日,李鸿章与柳原进行会面。双方会谈主要涉及:台湾生番是否是中国领土;潘柳会谈协商日本兴兵欲办三事已经办完,为何不撤兵;日本与中国立约和好,日本为何不告而擅自出兵;进京觐见递交国书等。[22]虽然对日本背约感到愤怒,但是为了把柳原留在天津以亲手解决台事,李鸿章对柳原的态度总体比较温和,仅从接待方式上“不必如前年格外优待”,以及将解决台湾生番问题作为同意柳原觐见的条件——台事“不先办明白”,“别件交际事宜皆不能办”,[23]这两方面让柳原感到压力。通过与李鸿章的会面,柳原未感到李鸿章对日态度强硬,他察觉李鸿章话中“含有相当意味”,非有解决台事问题的具体方案,而是个人的私心——暗示自己不要让他这个中日和好的“首倡”者为难,想将自己留在天津以亲手解决台问题。[24]

李鸿章未能阻止柳原进京,会谈后即将相关情况禀报总理衙门。在对总理衙门的汇报中,他突出自己对柳原的威慑,“嬉笑怒骂”“厉声诘责”,刻意维持持重重臣的形象。不仅如此,通过与日本使臣的接触,李鸿章探知柳原北上的真实意图在求得经济补偿——“未便空手撤回”之后,[25]他主张不应对日本让步。此时,李鸿章并未形成解决台事的具体方案,但在总理衙门未表露出处理意向时,他为树立持重重臣的形象,希望总理衙门坚持定见,[26]“相机操纵”[27]。同时,他还安抚总理衙门:“任他千变万化亦不能跳出圈子。即因所议不合而去,诎不在我,只有听之。沿海兵力、饷力虽无必胜把握,日本未必遂能得志。”[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