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杏荪方伯五旬寿序
国家幅员之宏度,越前代咸、同以来,宙合一家,遂成开辟之局。西、南洋诸国撙撙总总,鳞集而羽萃,耆欲杂,语言歧。其地之广漠,情伪之相万,大章不能步,而隶首不能算也。于是朝廷特置南、北洋两大臣以分治之,北洋治天津,又置津海关道以为辅。来宾来王暨通商惠工诸政并会于天津,皇华四牡之使三岁而一更,旌幢相望于道,亦以天津为权舆。故虽北海一隅,而拱卫皇畿,实筦中外之枢,甲于他省。濒海郡县有事则白之道,以上北洋大臣。诪张恫喝,朝异而夕不同,操纵缓急可否之数,一不得当,举足以启衅而召侮。故任之者,恒难其选,非通明开敏孚中朝而柔远人者,不足以胜之。
岁在壬辰,武进盛君杏荪自登、莱、青移莅津海。津海于杏荪为旧部,髽首魋结之徒闻杏荪之来,讴颂忭舞,转相告语。治之阅一岁,有奇四夷,咸大和会。且随其操纵缓急可否之数,靡不犁然得中外驩焉,若符契无纤芥之枘凿,蒙亦获少少休。于是杏荪春秋五十,盖蒙之与杏荪其事,倚如左右手者且三十年矣。岁九月既望,为杏荪设弧之辰。先期八月,适届尊甫旭人先生八豑正庆,嘉庥滋至,咸进相祝。且所属望于杏荪者,事无钜细,悉仰规画,自经始以底于成。盖杏荪泽旭人先生之教,少志经世,于国是之利病、民俗之善败深维而切究之。而尤达于中外之故,今宙合一家,古所未有,亦必以古所未有之策应之。
而士大夫蹈常袭故、拘文牵义,鳃鳃然胶一成之见,应情伪相万之变,堂蓑雨裘,知其盭矣。或震于耳目,所未经一切唾弃,有及此者,辄讼言攻之,自诩为持正。其及此者,又皆庸隶贱竖,稍习彼语言文字,效奔走供会计,苟焉以济其欲,匪唯士大夫号为持正者唾弃之,抑亦彼所不屑也。噫!事会所乘,材艺之士辐辏其间,大率河汉。其言逞索隐,行怪之习,试之以事,非激则随。必得通明开敏如杏荪者,与之讲求中外之故,不是古而非今,不执一而废万,彼我之情洞然,无毫发之蔽,神而明之,优而柔之,蕲所以自強。比在北洋久,亦稍事讲求,革前二者之弊矣。电有报,轮船有局,机器若五金之属,旁及纺纱织布,诸工皆有厂以属他人。或劳精疲神,棼不可理,或始勤而终隳,积至窳败。独杏荪当之,应几立断,无洪纤夷险,恢恢乎其有余。西、南洋诸国往来于天津者,得杏荪一言,若岑鼎之重,若秦权汉符之不可易也。其通明开敏,上为九重所知,下而海内士大夫亦莫不贤杏荪,而不复讼言攻中外之故。蒙老矣,杏荪年益进识益练,古今之变、彼我之情伪益习,且深知必蕲所以自彊。用克尊主庇民,孚中朝而柔远人,补蒙所不及,镜清砥平,中外禔福,不其懿与。
爰举此以为寿,而不循世俗祝嘏之文。杏荪家庆方辏,聿著伟绩,他行谊亦纯备,所至有声。然无与天下之大,与蒙之所以重杏荪者,故不复覶缕且悉数之,而亦更仆难既也。是为序。
赐进士出身、诰授光禄大夫、太子太傅、文华殿大学士、直隶总督、一等肃毅伯、世愚兄李鸿章顿首拜撰,赐进士及第、诰授荣禄大夫、礼部右侍郎、南书房翰林、会典馆总纂、提督顺天学政、愚弟李文田顿首拜书。[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