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干了你到别处晒太阳去

没事干了你到别处晒太阳去

施工的日子逐渐临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股东风就是“草”。能不能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汇聚来这么多草,成了让指挥部头痛的问题。

这一天,蒋成林安排完民工营的事情,恰好遇到李培福、贺建山、梁兆鹏。一见面,就聊起了工作上的事。征收草的事情虽然已经安排下去,但是否能够按时到位,谁心里也没底。

蒋成林信口说:“只要是草都可以呀,有麦草的拉麦草,有稻草的拉稻草,稻草用来搓绳子,把麦草捆成草捆子,一样可以用呀。”李培福用拐杖捣捣地:“我说你搞清楚没有哦,现在缺的就是搓绳子的稻草,有了稻草,我还愁个啥呀?”

蒋成林立即建议:“我听说五佛乡正在开党代会,您去现场讲一下上水的意义,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稻草,只有种水地的黄河岸边才有,山区想拿也拿不出来呀。”

李培福、梁兆鹏、贺建山三个人相视一笑,对蒋成林点了点头。

李培福拍拍他的肩膀:“这建议不错,我们去一趟。如果真有效果了,好好奖励你蒋营长。”

公社书记王德才正在主持公社的党代表会议。参加会议的都是公社各生产队、各生产小组的党员积极分子。看到李培福、贺建山、梁兆鹏,王德才很快清楚了他们的来意。其实,自从参加了县上的三级干部会议,听取了李培福的动员报告之后,王德才在任何一个会议上,都认真落实了李培福的讲话精神。他的心里,倒是有着万无一失的把握。聪明的王德才知道指挥部三位领导前来的用意,立即终止了正常的会议,请李培福给大家讲话。他颇有深意地看着自己尊敬的省上领导:“省长,这里就是一堆干柴,就等您点火了。”

李培福用拐杖捣捣地面,和蔼的目光从每个代表的脸上扫过。李培福在热烈的掌声中坐下来,拉家常般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们期望的工程到了节骨眼上,在座的每个人都比老百姓更清楚这个工程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只有各尽其力,各显神通,才能确保这个工程顺利进行。我们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这个工程能不能顺利进行了。你们都是受益群体,水上来,你们先受益,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呀,在草土围堰这个关键的施工上,你们要起带头作用。景电一期工程灌地三十万亩,是景泰人民的救命工程。在景泰搞这样大的电力提灌工程,在全国是数一数二的。这是省革委会对景泰人民的关怀。现在草土围堰工期很紧,没有稻草。今天就是向各位代表求援,帮助工程指挥部解决这一难题。看看你们能不能贡献二十多万斤稻草和一些绳子出来。我们要广泛发动群众,汇聚群众的力量,成就草土围堰的工程。我们要喊出一个口号来,这个口号就是‘自力更生,献草光荣’!”

平实而坚决的要求,和蔼而亲切的态度,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这个为工程日夜操劳的省上领导,略带憔悴的脸色和语重心长的话语,打动了每一个人。王德才从与会代表的眼神中看到了被点燃的大火,他果断结束了会议,没有别的话:“大家立即回去动员群众,就按照李省长的要求去办。”

与会代表没有一句话,但一个个却神色凝重地起身离开会场,连夜赶往各自的生产队。李培福清楚,在这些人的身后,可是代表着十二个生产大队六十一个生产队,一万多名老百姓呢!

当晚十一点了,李培福要求陈可言、化成连夜到五佛:“你们一个定围堰施工方案,一个到公社动员群众运草,五佛公社的党代会上,我已经讲了动员群众运草的问题。你们去和公社王德才同志一起发动群众,各大队来个运草竞赛。明早九点,我要到现场听你们研究的施工方案,看你们草车出动的情况。”

陈可言和化成赶快借了两辆自行车,又到食堂买了几个馒头就出发了。

月光很亮,两个人骑自行车从芦阳赶往五佛。月光铺满了四十多华里的路面,两辆车子各沿一条车路槽子前行,两个人一手扶车,一手拿出馒头吃。

车轮转动的声响不时惊起田里的鸟儿,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到很远的地方。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一泵站的沿寺工地,已是凌晨两点多了。工地上还在运土转草,灯光月光,山色水色,都溶在诗情画意之中。喝了几口水,陈可言去研究他的方案,化成又骑车去公社催草。

▲背草的老乡

等化成喊起公社的领导分头到各大队喊人、套车、装草的时候,太阳已映红了滚滚黄河。运草的队伍从四面八方出动了:马车、架子车、骆驼、毛驴……十里乡间便道,连成了一个草的洪流。

当化成早上九点随草车赶到沿寺工地时,李培福早已从芦阳赶到工地了。他还是那样和蔼可亲,高大的身躯站立在山冈上,手里拄着常年不离手的黑漆拐杖,满脸笑容。李培福看到化成,高兴地大声说:“好哇!蛮有气势的!群众的力量真大!照这个送法,加上芦阳这一带送的草,一周时间就可以开工了。你不能回去,你就住在社里和他们一起盘着干。”

其实不用“盘”,老百姓运草、献草的积极性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五佛生产队一队队长刘仓,在听完李培福的讲话之后,赶到家里已经是太阳西下。就手抓了一个黑馍馍,边吃边开始工作。按照刘仓的要求,一队至少要拿出两千斤稻草,而且要送到工地指定地点。这个时候,秋收早已经结束,稻草被分到了社员家里,如何收集,如何运输,都需要他亲自来安排。他嘱咐生产队里的马车待命,按照人头分摊所需的稻草,每个人最少一百斤,多了不限。他在村街上吆喝,马车跟在后面,不一会儿,马车就装满了社员拿出的稻草。一些社员干脆对他说:“你就缓缓吧,我们知道做什么,也不用你安排马车了,我们有架子车,直接往工地送。”有的社员想得更周密:“我们直接搓成稻草绳子,算数不?”

从分配任务到自觉捐献,自主承担,这把火,烧出了新的内涵和意义。

张九麦带领铁姑娘班的姊妹们,直接把草装到架子车上,浩浩荡荡运往工地。在运送稻草的同时,安排队里连夜搓制绳子。

“自力更生,献草光荣”的口号很快传进千家万户。一时间,景泰县各公社、各大队、各生产队、各个社员,纷纷行动起来,向五佛沿寺献草。手扶拖拉机、马拉大车、人拉架子车,还有自制的单轮木质小推车,一齐涌向五佛沿寺。

第一天的送草让李培福感到振奋。第二天,李培福起床之后有点担心:不知道今天的情况如何?他安排梁兆鹏去看一下实际情况。陈可言、梁兆鹏按照指示前往五佛去查看,但车子没走多远就没法行驶了。一路上都是送草的人和车,社员们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像去参加盛会一样,推着草车前行。他们不但没法前行,就连掉头也很困难了。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梁兆鹏被感动了:在这个时候,他才理解了人民的力量,人民的热情……不几天,五佛公社的草全部到位,不只是他们期望的二十五万斤,足足有四十万斤稻草被群众送到了工地上。

李培福“献草光荣”的号召一传开,动员起来的景泰农民群众,正如当时的一些老同志形容的,完全和战争年代支前一个样。山区的许多农民把准备来年用于盖新房的好麦草献了出来,碎毛攒毡,集腋成裘,一辆辆草车浩浩荡荡驶向工地。

按照指挥部安排,罗文深等人前往向阳公社西源村、老湾村参加献草运动;其实,已经不需要他们做动员工作了,他们这些人,倒是接受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

粮草粮草,粮和草在老百姓的眼里,是一个位置,同样的分量。没有粮食就没有草,没有草也就没有粮食。草在农家中,也是必不可少的生活需要,烧饭、铺炕、喂牲口,少了日子就没法过。但是,在李培福的号召下,这些需要竟成了可以克服的困难了。一位老太太,硬是把她家里仅有的一架子车草主动献了出来,并要她的孙子拉到工地上。罗文深提议给老太太打个收条,老太太说啥也不要,只是老泪纵横地说:“民国十八年,我的两个弟弟去宁夏中卫逃荒要饭,饿死在路上连尸骨都没找回来,谁管过我们穷苦人?今天,国家引黄河水浇地,为的是让我们吃饱肚子,过好日子。我这个老婆子就献上这么些草,你们收下它吧。”

老太太声泪俱下,罗文深的眼睛也潮湿了。这几句落地有声的肺腑之言,感动了在场的人们。许多社员群众,都不约而同地回家抱草、捆草。景泰农民群众赶着马车,拉着架子车,人背,在一片紧张繁忙和昼夜兼程中源源不断地将草运送到工地。

*一车车麦草从各地源源不断地运往工地。

同时,赶来报到的民工,也按照要求,前往一些生产队拉草。寺滩乡芦花大队的社员曾国祥赶着生产队的马车,前往正路公社拉草。他去的地方,应该是距离沿寺最远的生产队,来去一回,需要四天的时间。驾辕的是生产队最好的红骟马,拉车的是三匹肥壮的骡子。一车草,装好了足足有两千斤。曾国祥路上不敢耽搁,白天能走多少路就走多少路。晚上卸了车,还要给牲口喂草喂料。有一次只顾着赶路,错过了村子,他感觉自己还有体力赶路,但是驾辕的红骟马已经开始打摆子了,行进到的地段,又是崎岖的山路,再走下去,就算人能坚持,只怕牲口吃不消了。没办法,曾国祥只好露宿野外。

山风在晚上似乎更加尖锐而清冷,打着呼哨,一阵紧似一阵地刮过去。不敢点火,不光是舍不得车上的麦草,更害怕火星子乱冒烧着了大车。操心好牲口,曾国祥圪蹴在草车上,盖上随身带的铺盖卷,开始安慰咕咕叫的肚子。吃的是从家里带来的炒面,但是水壶里的水早已经冻住了。干炒面吃进嘴里,实在无法下咽,只好不断地在嘴里咀嚼,用唾液搅拌了,一用劲,才能下到肚子里。用野草籽做的炒面,尤其干涩得难以下咽,面的腥味,慢慢就使人没有了食欲。以前,他们吃这些炒面的时候,都是屏住呼吸,就一口水直接冲进肚子。这种吃饭,被他们称作“哄肚子”。没有水,真的是难以下咽呀。

曾国祥索性装起了炒面,躺在大车上看星星。他突然想起了家里的热炕头,如果在家里,即便是吃不饱肚子,也不用受这个罪呀。可是,这个活,来的人都干得毫无怨言。他不来拉这个草,肯定还会有别人来拉,他也不会受到什么批判,“谁不听话就批斗谁”,也仅仅是说说罢了,一个平头老百姓,又有什么可批判的呢?只是这个麦草,真就能堵住黄河水吗?这个黄河水,真就能爬上山头,给他们想要的日子吗?

▲当年赶马车运草的曾国祥

星星开始眨眼,曾国祥脑袋发沉,慢慢迷糊了过去。一觉醒来,太阳已经爬了上来。曾国祥赶紧翻身要起来,突然感觉到全身僵硬。这种僵硬,不仅仅是寒冷的天气导致的。他脱下鞋子,这双布鞋,因为鞋底上落鞋底,补丁上落补丁,足有十几斤重,脚上的毛袜子,也是补了又补。脱去袜子,曾国祥才看到,脚丫子上全是水泡,有的已经烂了。曾国祥找了一根硬一点的草芥,刺进水泡,挤出脓水,感觉好了一些。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冻得肿成了馒头,手背上,全是细小的口子,汪着鲜红的血,一伸一缩,那血水就流了出来。曾国祥忍着痛,开始套车,又开始赶路。他突然难肠起来,眼睛湿湿的。他摇摇头,猛地甩起了鞭子,鞭梢在清冷的空气里,抽打声清脆而响亮……

终于到了沿寺,曾国祥发现,仅仅几天,这里已经是草的海洋了。在指定的地点,他开始卸车,一把把下去,手上的血就染红了麦草。草场上的人急忙让他歇歇,帮他卸车。曾国祥要来一壶水,开始吃炒面。

就在这时,过来一个戴着帽子、拄着拐杖的老汉。老汉看着他吃炒面,笑眯眯地说:“小伙子,吃饱了要加油干呀!”

曾国祥挪挪身子,扭过头去:“你说得轻巧得很,要是能给我吃上些白面做的炒面,干啥都行呢。”

老汉哈哈大笑:“看你这点出息,等工程成功了,我就请你吃白面馍馍,可着肚皮吃!”

曾国祥翻了翻白眼:“没事干了你到别的地方晒太阳去,我吃炒面不想和你说。”

老汉急忙点点头:“你吃你吃,我到别处转转去。”

等老汉走远了,过来一个人,坏笑着问曾国祥:“你娃真不知天高地厚呀!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他就是省长李培福呀。”

曾国祥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一口炒面再也咽不下去了:妈呀,省长就长这个样吗?

城北墩生产队的社员们也行动了起来。生产队组织大批劳力拧草绳,同时调动全生产队的二十五辆马车三天送草二十二万五千斤。

不几天,沿寺的施工地段,就堆起了一个草的山峰。清冷的阳光照在草堆山上,闪烁着温暖的光泽。

李智仁带着自己的人,在装土袋子。在指定的地方,他们拉来土,装好土袋子,码好放着。他看到,黄河里来了许多羊皮筏子,还有许多小船,来来回回地跑趟子,热闹得不行。在草场里,很多人在搓绳子。一个下午,李智仁闲转悠,看到稻草搓的绳子,突然想到了山里的芨芨草。稻草搓的绳子能用,芨芨草搓的绳子不是更好吗?再说了,山里草本来就不多,用芨芨草绳子顶了麦草,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吗?他找寺滩营的领导说了,没想到立即得到了批准。

用芨芨草搓绳子,对山里人来说,可是必须具备的生活技能了。漫山遍野的芨芨草,一年总会长出很多的芨芨秆。芨芨秆韧劲十足,拔来晒干了,再砸扁砸毛了,喷上水,两只手开始搓,搓出的绳子匀称结实。生产队里的社员曾明元、肖闰年、马占德,都是搓绳子的好手,一天就能搓出很多草绳来。

张开明带人在黄河边捆草。每个草捆子都要捆成一米长、一抱粗的捆子。用芨芨草搓的草绳,对付这些草捆子,可是容易多了。不几天,就捆好了很多的草捆子。按照技术员的说法,所有拉来的草,都要捆成草捆子。张开明看着山一样的麦草,情不自禁地喊:妈呀,这要捆到什么时候去?

各项准备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着。李培福拄着拐杖,来到一个山坡上,悄悄看着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场面。什么时候开工,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纠结。因为省上没有明确的开工日期,这一点,给他提供了相对多的自由,但也让他为难。是等所有的资金到位、设备到位了再开工,还是先开个头,边施工边等待?

▲多拉快跑的马车赶车员

李培福的心中,涌起一种熟悉的激动。这种激动,是临战之前的兴奋。其实,在人们称他为“李老汉”的时候,李培福就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另一个名号“李疯子”来。这个名号,是战友们对他在战争年代临危不惧、敢想敢干的最好褒奖。

李培福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庆北办事处成立后,敌人千方百计要扼杀革命政权,屡次施展偷袭诡计。有一次,敌人趁游击队外出,包围了办事处驻地杨寺岔。当时,李培福正一个人在家里写标语,待发现敌人时,已相距很近了。他拔腿就跑,钻进了土沟。敌人穷追不舍,叫嚷要抓活的。他们曾出一千块大洋的赏金捉拿李培福,哪能放过这个机会?李培福拼命跑,鞋忽然掉了。捡鞋时他灵机一动,顺手将鞋扔向敌人,吓得敌人全趴在了地上。待他们爬起来再追时,李培福已经跑远了。他找了个居高临下的好地形,抽出腰间唯一的一颗手榴弹,等敌人追来时扔了出去,转身钻进了梢林。

还有一次,李培福外出开展工作,正在炕沿上坐着吃饭,忽然来了几个敌人,堵住了窑门。李培福见状急中生智,将吃饭的黑碗扔出门外,大声喊叫:“炸弹!”敌人被这雷鸣般的喊声和飞来的异物吓蒙了,慌忙卧倒。李培福飞身蹿出门外,跳下崖畔,钻进梢林。如梦初醒的敌人反应过来后,其中一个抢先追下来,被躲在暗处的李培福一闷棍打倒,夺了枪就跑。敌人见他如此勇猛,又有枪在手,往梢林里乱放了一阵枪,再没敢追。

更具有传奇意味的是中庄原战斗。这次战斗是从捉拿叛徒朱孝开始的,可惜没捉住。朱孝连跑带喊逃进了敌人防区。住在赵洼的马家兵出来二百多人,双方接上了火。顿时,枪声大作,子弹在夜空中像雨点一般打来,手榴弹也在他们身边炸起滚滚硝烟。李培福头上盖了一层土,棉袄被子弹打穿了,鞋也被子弹打掉了后跟,但就是没伤着皮肉。李培福见敌众我寡,再打下去对己方不利,便下令边打边散。敌人根据朱孝的报告,知道游击队只有四十多人,妄图一口吞掉。到黎明,游击队撤到张湾附近,敌骑兵已追到跟前。李培福指挥游击队上了中庄原。突然,一道很深的崾岘挡住了去路。如果一起过崾岘,不等冲到对面山坡,就会遭到敌人居高临下的射击,处境很危险。李培福当机立断,组织一部分人阻击,一部分人撤过崾岘。他带领部分战友连续打退敌人的两次冲锋,掩护大部分同志撤过了崾岘。待敌发起第三次冲锋之前,他和剩下的几名队员同时扔出几颗手榴弹,打了一阵排子枪,然后也冲过了崾岘。敌人第三次冲锋果然开始了,他们高喊着“抓活的”,腰里还挂着准备捆人的绳子,下了马一窝蜂似的涌下崾岘。李培福见这时游击队处于有利地形,在崖边高喊:“你们来吧,老子不跑,在这儿等你们!”气急败坏的敌人冲下来的更多了。这时,游击队集中火力,一齐射击。最后,敌人不仅没捉住“活的”,反而扔下一些尸体,狼狈逃窜了。其他地方的民团武装再没敢轻举妄动,庆北苏区相对安定了许多。因为李培福在关键时刻敢打敢拼,大家送他一个绰号叫“李疯子”。同志们钦佩他这个“疯劲”,敌人怕他这个“疯劲”。李培福常说:“在关键时刻,没有点疯劲也不行,不疯就得死,那是逼出来的!”

回忆从前,李培福的情绪变得激动了,从“李疯子”到“李老汉”,再从“李老汉”到“李疯子”,李培福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吸进一口去,又接连猛吸了几口,他突然扔了香烟,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