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陋就简的遗憾
任何一项事业,都需要团结一致的领导班子,更需要认真负责、个性鲜明的骨干力量。李培福和贺建山、李培福和陈可言之间的默契配合,似乎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李培福和陈可言之间的第一次争执,在修建芦阳渡槽的时候发生了。如果说,挪动三号泵站的位置,是陈可言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并坚持了正确的方向;那修建芦阳沟渡槽时,则毫无回旋余地地发生了正面冲突。
修芦阳沟渡槽时,物资发生了严重的短缺,水泥缺,钢筋缺。施工人员到达现场后,面临等米下锅的尴尬。陈可言几次找到姜作孝,姜作孝一脸无奈:“没有水泥,没有钢筋,我在想办法呀。”
工程不等人,李培福亲自过问,亲自督战。但是,水泥奇缺,钢筋奇缺,看着姜作孝一脸无辜、嘴干舌燥的样子,李培福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大量的农民成了娴熟的技工。
但是工程不能就此停止。李培福思来想去,下达了命令:“就是用白灰砂浆砌也要砌成!马上开工!谁反对就批斗谁!”
这可是百年大计呀,白灰砂浆垒起来,能经得住大风雷雨的考验吗?
陈可言坚决反对,认为这样做,是对工程不负责任,贪急求快,势必酿下祸患。
李培福非要搞白灰砂浆,陈可言等技术人员一定要搞混凝土。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李培福生气了,他用拐杖捣着地面,脸色铁青,声音比平时高了许多:“去你们的混凝土吧,中国古代有水泥钢筋吗?西安大雁塔就是用白灰砂浆砌成的,几百年不也没有倒下来吗?如果没有钢筋水泥,我们这个工程就不干了吗?我们要等到何年何月?要坐等老死吗?”
陈可言犯了倔劲,毫不退让:“大雁塔的基座大而平稳,渡桥的桥墩才有多宽?没有钢筋水泥,一场风都有可能吹倒桥墩!”
李培福直接是吼出了声:“有可能,你说的这个有可能到底有多大的可能性?就因为你的这个有可能,就要让我这么大的工程停滞不前吗?”
张永泰带领喜泉民工营的民工承担修建芦阳渡槽的任务,他刚好在场,两个人激烈争吵,让他茫然无所适从,但是他在心里直为陈可言担心:李老汉已经说了谁反对就批斗谁的话了,你至于这样犯倔吗?
张永泰鼓起勇气对陈可言说:“就按照李指挥说的办法干吧,白灰砂浆,也能成……”
陈可言脖子一梗,语气严厉而粗暴:“你知道个屁!”
在一旁的贺建山看到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果断上前制止。贺建山说:“你们都在批评别人,现在这样搞,谁来批评你们?有问题,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说吗?一个要白灰砂浆,一个要钢筋水泥,中和一下,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李培福和陈可言的争执到此为止。后来,按照贺建山折中的提议,陈可言在具体的施工中采取了这样的办法:白灰灌浆每到五米的时候,就打一个钢筋混凝土的垫层。三十多米高的渡桥桥墩,在这种办法下,展开了施工。施工之后,李培福和陈可言经常来视察,两个人仍如以前一样说说笑笑。
后来修建八号渡槽,八号渡槽的桥墩有三十米高,因为水泥钢筋到位,就完全采用钢筋混凝土修建。有一次,陈可言陪李培福前去查看。李培福先用拐杖敲敲桥墩,后来拿钢管敲墩子,声音清脆,有着金属的敲击声。李培福边敲边自言自语:“芦阳沟渡槽搞坏了,要是这样搞多好。”
李培福扭头看着陈可言感叹:“芦阳沟渡槽的桥墩是不是太单薄了?”不等陈可言回答,他转而又说:“没事,没事,立木顶千斤。”
后来在兰州饭店召开有关会议,李培福语重心长地对参加会议的施工人员嘱咐:“以后五米以上的渡槽桥墩不能再用白灰浆砌块石了,一定要用钢筋混凝土。”
当时在做记录的李恒心笑了,他抬起头,发现李培福正望着自己,李培福也笑了。这笑的意思,也许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心领神会。
1993年,刚参加工作的杨捷来到这座桥墩面前。
青春年少的杨捷围绕这座桥墩转了一圈又一圈。白灰,砂浆,堆砌如此高的桥墩,需要怎样的勇气和冒险精神?在施工中,这样的工程是违规的,是不合格的,但是,它却如此不加掩饰地矗立在眼前!
杨捷,新一代的水利工作者。她出生于景电一期工程上水之际,工作于二期即将完工之时,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她经常来到一期工程的渡槽,思考让自己吃惊而又不解的一些问题。
“来的次数多了,我总算找到了答案。”杨捷说,她总算理解了这个工程建设时期面对的困境了,当时国力不强,各种物资匮乏,诸多技术尚不成熟,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尚能完成如此宏大的工程,人的因素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为了节省成本,建设者们充分利用了自然地形地貌,这样的施工,需要用脚步一步步丈量,需要用心一米米计算,需要倾注所有的心血和精力……”
正是这种尽职尽责的执着和坚持,为贫困的老百姓带来了生活的希望。杨捷感叹:景电精神所有的内涵和伟大,如这个工程一样,永远矗立在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