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期上马
经过治疗,李培福的身体得以恢复。不到一年,李培福又回来了。
回到景泰川的李培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饱受疾病折磨的老人步履蹒跚。他仍然是景泰川电力提灌工程的总指挥。一期完工,对这个工程而言,只是迈出了一小步,按照规划,二期结束之后,才算完整的景泰川电力提灌工程。
这是一个愿望,也是一个信念,愿望和信念叠加在一起,就是一种力量。老人的生命,因为这种力量而强大、执着。
1976年7月26日,在景电二期首次开工之前,钱正英来到景泰川电力提灌工程。在景泰一期工程灌溉区,沉甸甸的麦穗,迎风摇曳的树木,喜笑颜开正在收割小麦的农民,让这个共和国的女部长久久无语。随后,钱正英专程赴古浪县海子滩一带实地考察,听取古浪县委书记齐康然、副书记王允政做的专题汇报,对古浪灌区的建设发展做了重要指示。
1976年9月1日,甘肃省委决定兴建景电二期工程,工程按大方案实施。
消息传来,古浪全县立即沸腾了起来,“热烈欢迎景电二期工程开工”“全面动员,全力以赴,大干景电二期工程”“有人出人、有力出力”等大幅标语,张贴在大街小巷,很多人一见面就说这件事,一个比一个兴奋激动,仿佛突然间从天上掉下来了一个锅盔。
1976年9月9日上午,在民权公社长岭大队梁家墩生产队参加工作队的姚光汉,接到县委组织部的电话,要他回县待命。
在接到电话的一瞬间,姚光汉呆了。原来,在当天上午,姚光汉从收音机里听到毛泽东主席逝世的消息,他敏锐地感到将要发生什么变化了。但同时又不敢相信听到的消息,要得到证实,只能等下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了。在这个关键时刻,接到县委的电话通知,回县待命,又意味着什么?他的心如猫抓老鼠般翻腾不已。
像姚光汉这类人已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姚光汉心想:会不会从今天之后这个非常时期,自己又要被关押,限制行动自由?忐忑不安中,姚光汉收拾行李打包就走。第二天上午,回县财税局,局长当面告知姚光汉,要他上景电工程。四十五岁的姚光汉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由紧张变为轻松并有点小喜悦了:引黄工程,古浪人朝思暮想的翻身工程呀,能去那里,是组织对自己的信任。
没有比这次工作更雷厉风行的了,李逢春和古浪县委县政府组织领导班子,迅速抽调干部,组织力量,从县到公社共抽调干部七十四人(县直单位三十四人,其中县级干部三人,其余都是公社抽派带队干部)。从全县所有生产队中共抽调青壮年劳力两千七百个,名为“古浪县民兵团”。党委书记李逢春,副书记苏润、田毓伦,团长苏润、副团长刘佑桓为团部主要领导,科职由县直单位所调干部充任,营职由公社级干部充任,劳力按营、连、排、班被组织编成团的建制。
古浪、定宁、泅水、土门、岘子、西靖、大靖、民权、裴家营、新堡、干城、横梁、井泉、黄羊川、龙沟十五个民兵营迅速组建并立即开赴景泰沿寺。干城民兵营是最先开赴的民兵营之一。
9月9日,天下着蒙蒙细雨,微风吹乱了细雨,也吹乱了人们的心。干城营长叶生华带着喜忧参半的心情出发了。毛主席去世了,心里很难受;引黄工程开工了,心里又很高兴。一喜一忧,心里翻腾着阴雨天特有的情绪。一辆二八拖拉机打头,其他民工乘坐马车,前往九十多公里外的沿寺。民工们有的披着雨衣,有的戴着草帽,压低声音互相说着让他们震惊的消息,又互相表达着自己的欣喜:参加引黄工程的建设,没有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事情了。他们将和其他开赴景泰县五佛公社黄河畔沿寺坪的农民兄弟一起安营扎寨,会同一千三百多人的景泰县民兵团,与甘肃省水电工程局,拉开景电二期工程建设的序幕。
新堡乡尖山村的社员们兴高采烈,说要去修黄河,郭天龙、陈多明等人都加入了民工队伍。
*回忆把叶生华带到了从前。
前往工地的民兵团,继续了一期工程的做法,以人民公社为单位,以班、排、连、营为建制,以民兵为骨干。各公社民兵营的领导由公社党委副书记或革委会副主任、武装部长担任,马云山自然成了黄羊川民兵营的政委。连长和指导员由大队干部担任,营以下不脱产干部与民兵一样只记劳动工分,年终参加生产队的分红。按照这样的编制,尖山大队的民兵应该就是属于新堡营尖山子连了。
9月的沿寺黄河畔,阴雨绵绵。民兵团的社员们立足未稳,就在淅淅沥沥的大雨中,搭帐篷,挖地窝子,盘炉灶,拉开了艰苦创业的架势。
干城公社党家窝铺的党文斌,记得五佛沿寺,那是他第一次做乞丐要饭的地方。二期工程刚开工,因为他是地主子女,生产队不让去。可是不几天,有人嫌太苦,跑回来了,别人不去了,又说地主子女需要劳动锻炼,所以要他来。郭天龙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他也是地主子女,为了让他更好地得到劳动锻炼,他也被派到工地上参加劳动。
10月15日景电二期工程开工典礼在景泰县五佛公社黄河畔沿寺举行。甘肃省委副书记禹贵民、甘肃省景电工程指挥部总指挥李培福、甘肃省水电工程局局长窦明海、甘肃省水电局副局长陈可言、武威地区行署副专员蔡志清、景泰县委书记杨作良、古浪县委副书记李逢春、古浪县革委会副主任苏润和民兵团全体人员及当地群众约一万人参加了典礼。
典礼结束后,李逢春对古浪民工团也讲了几句:“这是我们的救命工程,二期工程,主要就是给我们修的,我们大家要争气,要为自己的好日子努力干活!”大会结束,古浪民工群情振奋,不吃中午饭,就跑到工地去干活了。
生活已经好转的景泰人笑:“看看,古浪人干劲多大,怕是饿坏了吧。”
*1976年,景电二期工程隆重开工。
古浪人笑:“你们肚子吃饱了,就在家里待着呀,你们跑来凑什么热闹?”
景泰人哼哼:“我们还想着靠黄河水发家致富呢,待在家里,待在家里还不便宜了你们古浪人?”
其实,景泰人和古浪人只是口音和地域上不同,两县相交的地方,亲戚套亲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是一家子了。他们把这种斗嘴叫抬杠,一天不抬杠,心里就痒痒,边抬边干活,越干越有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