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学术贡献
1.经络腧穴
(1)明堂图
明堂图在南北朝时期已经出现,但传写错误较多,造成腧穴定位不一。孙思邈鉴于“去圣久远,学徒蒙昧。孔穴出入,莫测经源;济危扶弱,临事多惑”,故据甄权等所撰内容对经络腧穴进行校勘,并绘制了正人、伏人、侧人三幅明堂图,其中“十二经脉,五色作之;奇经八脉,以绿色为之”,这在针灸发展史上是一个创举,惜图已佚。
(2)手指同身寸
孙思邈认为腧穴必须根据人体高矮、胖瘦等情况精确折取,在《黄帝内经》取穴法的基础上,他提出“中指上第一节为一寸”“手大拇指第一节横度为一寸”“四指为一夫”等指寸法,同时强调取穴要“精思商量”“以意消息”,提出腧穴的准确位置在“肌肉文理、节解缝会宛陷之中,及以手按之,病者快然”。这些观点至今仍有参考价值。
(3)经外奇穴
唐代以前的针灸文献中,经外奇穴数量甚少,《千金方》则以较多篇幅,记载了大量经外奇穴。这些经外奇穴分为两类:一类有穴名、部位及取穴方法,如《千金要方》中的膏肓、寅门、当阳、当容、燕口、浊浴,《千金翼方》中的转谷、始素等,有120余穴;另一类无穴名而有部位及取穴方法,有70余穴。在有名奇穴中,有些源于前代文献记载,但仅有部位而无穴名,孙氏为之命名,如葛洪《肘后备急方》中的“上唇里絃絃者”,孙思邈命名为“悬命”。《千金方》中的无名穴部分在后世多被命名,如孙氏的“十指头”,后世称为“十宣”。
这些补充的经外奇穴给后代医家许多启发,如膏肓,宋代《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将其列入经穴,《灸膏肓俞穴法》收集了孙思邈等人的取穴方法,并对该穴的治疗方法及疗效等进行了专门论述。
(4)阿是穴
《黄帝内经》有“以痛为输”的取穴方法。孙思邈发展了这一取穴法,提出了“阿是之法”,即“言人有病痛,即令捏其上,若里当其处,不问孔穴,即得便快或痛处,即云阿是,灸刺皆验”。由此,“阿是”成为针灸学中重要的类穴,是现代腧穴理论中的一个主要内容。
2.刺法灸法
(1)刺法
孙思邈在刺法上有不少发挥。《千金要方》中载有锋针、毫针、大针、火针、白针、温针、燔针等多种针具及刺法,并各有临证要求、主治病证、疗程、禁忌等阐述。在刺血疗法中,对刺血不当所致出血过多的不良后果,他提出“烧铁篦令赤,熨疮数过以绝血”的火烙止血法。对于痈肿,孙思邈创用了散刺敷药法。
孙思邈还提出了“欲补从卯南,欲泻从酉北”的捻转补泻法及“重则为补,轻则为泻”的补泻原则。
(2)灸法
孙思邈提出,施灸的体位应保持平直,并与取穴的体位保持一致,以“得其穴”,施灸时的顺序应先阳后阴、先上后下、先左后右,且宜在正午以后施灸。
《千金要方》论述了灸量问题,对艾炷大小和施灸壮数做了要求。孙思邈提出“灸不三分,是谓徒冤”,认为艾炷底部直径要达3分以上。他还提出了灸治“生熟”标准:壮数多、艾炷大者为熟,壮数少、艾炷小者为生。对于不同病情,孙思邈提出“外气务生,内气务熟”;对于不同部位,是“头面目咽,灸之最欲生少;手臂四肢,灸之欲须小熟,亦不宜多;胸背腹灸之,尤宜大熟,其腰脊欲须少生”;对于不同体质,则是“若丁壮遇病,病根深笃者,可倍多于方数;其人老小羸弱者,可复减半”。具体应用上,“灸之生熟,亦宜撙而节之”“须以意商量,临时迁改,应机千变万化,难以一准”。
《千金方》充实了《肘后备急方》的隔蒜灸法,并在治疗发背等病证时发展出了隔豆豉饼灸、隔泥饼灸、隔葶苈灸等,为外科病提供了不少新的治疗手段。书中还有一些器械灸法,如苇筒灸等。
孙思邈注重治疗方法的变通,如治疗蛇毒,若无艾,则可“以火头称疮孔大小热之”而应急。
3.针灸治疗
(1)知针知药
古代医家对针灸和药物治疗的认识有所分歧,“或有偏攻针刺,或有偏解灸方,或有唯行药饵”。孙思邈认为:“良医之道,汤药攻其内,针灸攻其外。”只有这样,才能“病无逃矣,方知针灸之功,过半于汤药矣”;故在《千金方》中,孙氏反复强调了“知针知药固是良医,内外相扶,病必当愈”,针灸与药物相结合,两者不可偏废的主张。
孙思邈认为针与灸各有适应证。有些病证灸不如针,如“崩中带下,因产恶露不止,中极穴……妇人断绪最为要穴,四度针即有子。若未有,更针入八分,留十呼,得气即泻,灸亦佳,但不及针”;而有些病证则宜灸不宜针,如“心痛冷气上,鸠尾上一寸半,名龙颔,灸百壮,不针”;另外有些病证如偏风半身不遂等,则宜针灸兼施。
(2)辨证施针
孙思邈继承了王叔和的学术思想,主张针灸应在察脉辨证的基础上进行。他说:“凡欲针灸,必先看脉。”“每针常须看脉,脉好乃好下针,脉乱勿乱下针也。”根据《脉经》的有关记载,孙氏在其著作中记录了许多察脉用针施灸的条文,如“尺脉紧,脐下痛,宜服当归汤,灸天枢,针关元补之”“凡微数之脉,慎不可灸”“脉浮热甚,勿灸”。
(3)医未病
孙思邈重视疾病的预防和早期治疗,认为“上工医未病之病”“神工则探究萌芽”。他记载了宦游吴蜀之人“择体上三二处灸之”预防传染病,灸百会、风池、大椎、肩井、曲池、间使、足三里防治中风等预防保健灸法。
此外,灸法还可用于已病防变,如“痈疽初发如微,人多不以为急,此实奇患,惟宜速治之,治之不速,病成难救”。在具体操作上,针、灸、药皆可施用。如中风,可“针耳前动脉及风府”,亦可“速与续命汤,依输穴灸之”。又如脚气,“初得脚弱,使速灸之,并服竹沥汤,灸讫可服八风散,无不瘥者,惟急速治之”。从未病到已病,孙氏有全面的预防思想,针灸预防措施贯穿其中。
(4)孔穴主对
《千金要方》提出“孔穴主对法”,将一些疾病按部位分成头面、心腹、四肢3类,其余不可按部位分者,又按病种分为风痹、热病、瘿病、杂病、妇人和小儿等大类,以此将主治同一类病证的腧穴集中编排,穴名在上,主病在下。这种主治编排给临证选穴提供了便利。
4.针灸文献
《千金方》收集了大量针灸处方,除散见于各病证主治项下的针灸处方外,《千金要方》的29~30卷,《千金翼方》的26~28卷还专论针灸,辑录了400余条针灸处方,涉及病证100余种,填补了唐代以前针灸学文献的空白,对针灸学的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除个人的医疗实践经验之外,孙思邈在《千金方》中还以不少篇幅记载了前代医家的经验,并提出自己的见解,如指出南朝秦承祖《针灸图》的错误、转载南朝徐嗣伯的灸风眩法、唐代以前医家支法存的灸脚气法、陈延之《小品方》的针灸处方及相传扁鹊、郭玉、范汪等人的针灸经验等。这些记载不仅是研究唐代以前针灸学成就的重要文献,也是后世的临床参考资料。
现已佚失的唐代以前针灸学著作,有部分内容赖本书而得以保存,如唐初针灸学家甄权的著作及其事迹,虽《唐书》有传,但叙述简略,其著作《针方》1卷、《明堂人形图》1卷、《甄氏针经钞》3卷也久已亡失,而《千金方》则对甄权及其事迹做了不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