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旬述我

八旬述我

吴忠礼

我70岁寿诞时,宁夏社会科学院召开了“吴忠礼先生七秩致禧暨治史50周年座谈会”,自治区党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致贺信,常务副部长亲临会议祝贺。社科院还资助我出版了一本百万字的文集,取名《朔方集》。典出《诗经·出车》:“天子命我,城彼朔方。”“朔方”为宁夏古称之涵义。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又虚度10年时光,已至垂垂耄耋之年。为了给岁月留个纪念,宁夏社科院、宁夏文史研究馆又帮助我出版这部取名《未名斋存稿》的70万字新文集。

按照我国学界不成文的传统习惯,一些著名的文人墨客,为了寄托抱负,凸显文人的雅趣,往往给自己的书房,甚至是居室,取一个古雅、寓意深邃的名字,其名繁多,分别有室、馆、巢、堂、楼、亭、库、轩、斋等。与此同时,所撰文集也自然而然采用了自己书房的名号。这是前辈名家的一种雅嗜,也渐渐形成中国文化的一种特有现象。此风源于何代尚无确考。据《晋书》记载:“初,桓玄于南州起斋,悉画盘龙于其上,号为盘龙斋。”可知渊源尚也。大约发展到明清两代,此风大有普及之势,以至于俗而滥。我自觉既非名人,又无显赫的学术地位,不过是拥有一处读书学习和写作的普通房间而已,本没有资格命什么名、起什么号,但毕竟也是读史为文之人,便想仿效古人的做法,也附庸风雅一回,为自己的工作间起一个名号。思考再三,因人微位卑学浅,于是便想出了“未名斋”三个字。此乃双关语:其一,表明我的书房没有名号,未者,没有也;其二,即使有名号,也只敢以“未名”呼之,以示界乎有与无之间也。

一不留神,已悄悄走进“八○后”的行列,屈指算来,从1961年进入宁夏大学政史系学习,至1965年修业期满正式毕业,至今年也算治史满一个甲子了。60年来,我作为宁夏史志学界一名老兵,始终没有掉队,亲身参与了自治区一系列历史学和地方志的几乎所有大型文化工程,并担任这些重点课题的主要负责人(主编、总纂等)之一。举凡《宁夏历代方志萃编》主编(1988年)、《宁夏通史》编委兼《近现代卷》主编(1993年)、《西北五马》主编(1993年)、《宁夏志笺证》编著(1996年)、《宁夏百科全书》编委兼分编副主编(1998年)、《百年宁夏》主编(2001年)、《宁夏历史图经》主编(2009年)、《朔方集》自著(2011年)、《西北开发与“西北史地学”研究》主编(2015年)、《宁夏通志》副主编兼总纂之一(2014年)、《宁夏全史》总纂(2020年)等。其间还发表文章百余篇,并担任宁夏社科院副院长、宁夏社科联常务副主席、自治区地方志编审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兼区志办主任)等职务,同时还活跃在各种学术团体中,先后担任中国史学会理事、中国地方志协会常务理事、中国民族志指导小组成员、民革中央孙中山研究会常务理事和宁夏历史学会常务副会长、宁夏地方志协会会长、宁夏出版协会副主席、中共宁夏党史学会副会长、宁夏地名学会会长、宁夏易学研究会名誉会长等社会团体的兼职。

“天道酬勤”,为了表彰我在科研组织管理工作和学术研究中所取得的成绩,我尸享殊荣,诸如: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1993年),两次荣获自治区直属机关“优秀共产党员”称号(1987年、1990年),宁夏社科院授予“荣誉职工奖”(2004年),自治区人民政府授予“修志荣誉个人”(2005年),荣获“全国方志先进工作者”(2005年),被自治区党委、人民政府授予“宁夏回族自治区有突出贡献专业技术优秀人才奖”(2008年),荣获“100位为宁夏建设作出突出贡献英雄模范”称号(2009年),蝉联自治区成立40周年(1998年)、50周年(2008年)、60周年(2018年)三届大庆表彰,获自治区党委、人民政府“宁夏第二届社会科学突出贡献奖”(2013年),获“宁夏离退休专业技术人才突出贡献奖”(2016年)。现在虽然已是八旬愚翁,仍然担任宁夏社科院历史文化重点学科首席专家、宁夏文史研究馆馆员、宁夏政协文史专员和宁夏地名学会会长、宁夏易学研究会名誉会长等,继续发挥余热。我的学术研究成果,多次获得省部级一、二、三等奖,科技进步奖(自然科学)和自治区人民政府奖。还被武汉市华夏地方志研究所聘为“特约研究员”(1990年),被中共宁夏区委党校(宁夏行政学院)聘为客座教授(2007年)等。因此,《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曾配发照片专文介绍了我,称我是“宁夏地方志的拓荒者”(2004年4月27日),《人民日报》(海外版)亦曾配发照片专文报道,称我是“宁夏的‘活字典’”(2004年5月31日),被英国剑桥传记中心《国际名人录》(1978—1999年英文第13版)收录。

我深知自己何德何能,所取得的科研成果学术品味不够高而谬登大雅之堂,但我也问心无愧,尽了自己最大努力,因为我与专职从事科研的专家有所不同,我不仅肩负多项繁重的研究组织任务和大量的行政管理工作,而且长期身患多种疾病。据2019年自治区给厅级干部和正高职称人员统一《健康体检报告》中主检医生马翚签发的体检结论,我患有17种疾病,其中主要有冠心病(2013年已放支架)、乙型肝炎(54年病史)、二型糖尿病(27年病史)、严重神经衰弱(失眠)、右侧动脉粥样硬化、左肺肺大疱、左肾囊肿等。所以我能坚持管理工作与学术研究两副重担双肩挑,简直就是在玩命。八小时以内交给了“官责”,八小时之外,挤占休息,用健康交换文字,犹如一头奶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乳汁。

然而,荣誉并非属于我个人所有,它也应该属于我的师友和团队,更属于过去。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我的老伴刘仲芳先生,她与我虽非青梅竹马,但也是高中、大学的同班学友。她是宁夏银川市人,我是安徽合肥市人;她是回族,我是汉族;她出身于名门大家族,我出身于世代农民家庭,因为有同窗七载的机遇,我俩从相识到相互倾慕,最终在月下老人的眷顾下,皖宁千里,姻缘一线牵,有情人终成眷属,组成了相互尊重、回汉团结的幸福家庭,并共同度过了银婚、金婚,正在朝着钻石婚走去。在日常生活中,她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让我安心工作,潜心问学。更为重要的是,她对我的学术研究给予了大力帮助,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由于我不会使用电脑,是一个现代“文盲”,加之我俗务缠身,总是千方百计挤时间不放弃科研任务,所以手写的文稿大多潦草、杂乱,难怪有人戏言我的文字就如同有些大夫的“处方”,甚至还有人称我的草稿简直就是道士画的符咒。但是,这种“吴氏天书”唯我老伴识得,所以她承担了我全部文著四五百万字的整理工作。开始时,她只负责文字誊清。发展到后来,对文著的观点审查、结构调整和字句的推敲,以及资料出处的标注,引文的正误、补佚、纠讹等精细打磨环节,都交由她来完成,即把我的科研成果从“毛坯”加工成合格产品,然后再交给我的两个女儿——吴晓红、吴晓雯进行电脑输入和排版编辑,产品就这样“出厂”了。我经常跟朋友们笑谈:我的学术成果是家庭手工作坊土法生产出来的,属于“手擀面”一类的产品。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我的所有文著,老伴应当无愧为第二作者。

现在,我已是日薄西山、夕阳西下的一名老者了,但是生命不息,学习和写作不止,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不忘,一定要老骥伏枥,活到死,学到死,干到死,把最后一点微光和余热奉献给社会,为我的人生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2020年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