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柏行

古柏行

杜甫

孔明庙前有老柏，

柯如青铜根如石^[1]。

霜皮溜雨四十围，

黛色参天二千尺^[2]。

君臣已与时际会，

树木犹为人爱惜^[3]。

云来气接巫峡长，

月出寒通雪山白^[4]。

忆昨路绕锦亭东，

先主武侯同宫^[5]。

崔嵬枝干郊原古，

窈窕丹青户牖空^[6]。

落落盘踞虽得地，

冥冥孤高多烈风。

扶持自是神明力，

正直原因造化功^[7]。

大厦如倾要梁栋，

万牛回首丘山重。

不露文章世已惊，

未辞剪伐谁能送^[8]？

苦心岂免容蝼蚁，

香叶曾经宿鸾凤^[9]。

志士仁人莫怨嗟，

古来材大难为用！

在孔明庙前有一棵古老的柏树，

树干色如青铜树根深埋如磐石。

树皮洁白而润滑足有四十围粗，

青黑的树叶看去足有两千尺高。

当年君臣遇合实在是时逢良机，

而今这庙前的树木被视为珍宝。

飘来巫峡云雾与古柏灵气相连，

月光照雪山与这古树清寒相通。

回想起我曾绕道去锦亭的东边，

那里的祠堂先王和武侯同供奉。

参天的柏树耸立在城郊的原野，

庙内有绘画漆饰显得幽深空旷。

高耸的古树虽得到庙前的灵气，

但是俊逸挺拔必定会招来烈风。

挺立不折是因为有神明的扶持，

根正干直是出自大自然的造化。

将要倾倒的大厦要用它做栋梁，

万头牛都拉不动重如山的古柏。

它不露花纹彩理已使世人震惊，

虽逃避不了采伐但谁能运送呢？

柏心虽苦也不免遭受蝼蚁侵蚀，

柏叶芳香却能招来鸾鸟与凤凰。

天下仁人志士不必再哀怨叹息，

自古以来良才都难以得到重用。

【赏析】

杜甫有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抱负，但他在政治上不得志的现实只能令其惘然兴叹。诗中作者表达了对诸葛亮的敬意，赞美刘备与诸葛亮君臣相契的关系，表达了对诸葛亮受重用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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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孔明庙：蜀汉丞相诸葛亮庙，在夔州（今四川奉节）。柯：树干。石：指磐石，硕大而坚硬。

[2] 霜皮：指树皮上斑斑点点，如披霜花。溜雨：指树皮润滑。围：古代计量圆周的单位。黛色：青黑色。参天：指树木耸入天空。

[3] 与时：正当时，时机正好。际会：遇合。

[4] 巫峡：长江三峡之一，在今重庆巫山和湖北巴东两县境内。寒通：指寒冷清凉之气相通。雪山：在四川松潘南。

[5] 锦亭：杜甫在成都时所建堂中亭子的名称。宫：祠庙。

[6] 崔嵬：高大雄伟。郊原：郊野平原。窈窕：指（宫室、山水等）幽深。丹青：指祠庙中的彩绘壁画。户牖：门和窗。

[7] 神明：天地神灵。造化：指大自然。

[8] 未辞：不辞，不逃避。剪伐：削除，砍伐。送：运送。

[9] 苦心：柏树味苦，此处暗喻诸葛亮辅佐刘备的一片苦心。蝼蚁：蝼蛄和蚂蚁，小昆虫，暗喻卑贱鄙陋的小人。鸾凤：鸾鸟和凤凰，传说中的神鸟，常用来比喻贤俊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