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呈现
荷兰人因拥有长久的盛世繁荣而闻名。欧文·费尔萨姆(Owen Fellthamm)指责荷兰人“过分节俭”。荷兰驻海牙大使,尼德兰联邦德高望重的威廉·坦普尔(william Temple)先生愤怒地表达荷兰人是“如此轻而易举”发家致富的:
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拥有如此多的贸易却消费得这么少:他们是印度香料和波斯丝绸的专业户,但却穿着普通的棉织品和食用自己养的鱼和种植的菜根。他们把最好的布料卖给法国人,然后自己却穿着向英国人购买来的粗糙布料。简而言之,他们提供无止尽的奢侈品,自己却从不使用;用山珍海味款待客人,自己却从不食用。
其实,尽管荷兰共和国中有人可能穿着“普通的羊毛制品”和食用菜根,但是其他人并不这么做。正如西蒙·沙玛(Simon Schama)在《富人的窘境》书中描写到,很多荷兰人,无论是贵族阶级还是普通劳工都能调整加尔文主义的狭隘,过着充实的生活——饕餮盛宴,奢侈的节日庆典和超前的消费理念。
17世纪是荷兰共和国的黄金年代,和美国的历史大体相似,荷兰也因为充满了机会而闻名于欧洲大陆:被称为“新耶路撒冷”,一块富饶的乐土。在荷兰也有大量的贫民和不公平:在1500年和1700年之间,大量的移民涌入荷兰共和国,当中不仅仅有金融家和大资本家,还有流浪儿童、妓女和来自挪威和瑞典身无分文的水手。尽管如此,荷兰共和国仍然是欧洲最富有的国家,而且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即使是技艺笨拙的工人也享受着比其他国家人民更高品质的生活和饮食。
就像美国作为当今世界的暴食者一样,荷兰也因囤仓积货闻名世界。在17世纪,英国自然主义学者约翰·雷见到荷兰人民便感到厌恶,认为他们“肥胖臃肿,身体粗犷”,“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进食”。而且不仅仅是只有富人才过着这样奢侈的生活。贵族和平民吃着惊人相似的早餐,尤其是面包、奶油、乳酪、鱼、糕点、酸奶和啤酒——啤酒甚至被“广为推荐”给成人和孩子在早餐时饮用。
中餐和晚餐也同样丰盛。在1664年4月24日,一张来自大约12名教授在赫罗纳的标准晚餐账单显示:一只火鸡、罐炖野兔肉、威斯特伐利亚火腿、一卷卷的羊肉、一桌的牛肉、小银鱼、面包、黄油、芥末和奶酪、柠檬和12大杯葡萄酒。在1703年,据说7个来自阿纳姆的牧师一次用餐包括“14磅的牛肉、8磅的小牛排、6只鸡、大量的白菜、苹果、梨、面包、饼干、什锦坚果、20瓶红酒、12瓶白葡萄酒和咖啡”。即使在穷人的家里也有蔬菜沙拉、炖肉、面包和黄油,偶尔有鸡,新鲜的水果和红酒给病人食用调养。
在特殊的场合,荷兰人甚至吃得更多。除了那些主要的节假日,例如圣诞节、圣马丁节和肥美星期二狂欢节(当天人们必须吃华夫饼、煎饼、三明治、火腿馅饼),荷兰人也为庆生、洗礼、襁褓、婚约、葬礼、开学、中彩、拜师、新机构成立、商船抵港,甚至是为节气的变化来举办盛宴,那时候男女主人会和他们的仆人交换角色。在宴会上,宾客会受到周到的款待,菜肴达到100多道。一个守丧人,除非死去的人不值得大家对他纪念,否则也会收到西蒙·沙玛所谓的“大丰收”,即乡民给予的赠品:
20箱法国和莱茵的顶级葡萄酒、70桶麦芽酒、1100磅在柯宁广场烤制的烤肉、550磅里脊肉、12只全羊、200磅鼠肉,最后一般都是面包、黄油和奶酪。
但是食物,即使是不计其数的生产,也是在轻松的宗教氛围下不断增产的。毕竟,面包已经在最后的晚餐中坏掉,而且“即使是那些最易冲动的牧师,对饼干也不会在内心存在任何的敌意”。问题是荷兰人早已因为充满醉汉和烟民而臭名昭著了。“男人因为小小的借口酗酒,”一位牧师哀叹道,“听到时钟的声音和磨坊转磨的声音……恶魔已经变成了啤酒商。”在1613年,仅仅在阿姆斯特丹就有518家酒馆。与此同时,据估计,在哈勒姆人们每天消耗12000升啤酒,其中三分之二是在家庭中使用的。同期,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在社会的任何阶层,吸烟甚至嚼烟已经成为国家性的隐患。“荷兰共和国之味,”沙玛写道,“就是烟草的味道。”国外游客特别厌恶荷兰女人满嘴的烟渍牙,还有那地方色彩的腔调,例如说“绝不可能有不吸烟的荷兰人”。
这些恶习和毫无节制的生活给严谨的加尔文教徒造成深深的苦恼。在1655年,阿姆斯特丹一位虔诚的市长颁布了一道禁止举办奢华婚宴的法令。另一方面,代尔夫特城(Delft)下令禁止煎饼人。各个城镇的牧师则全力禁止人们在安息日使用烟草。
但是最后这些措施都不幸付诸东流。这不单单是因为这些方案不受爱戴(曾经有人因尝试在圣尼古拉斯宴会上禁止食用甜点而触发了一场长达12年的激烈反抗)。资本主义力量也毫不留情地反对他们。烟草和酒是荷兰共和国两大最重要的商品。在高达城,大约有一半的劳动力被雇佣来生产烟管。即使在西印度公司——以加尔文主义的强烈路线为核心——从殖民地的烟草贸易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这些经济利益在教会领导镇压努力下轻而易举地取得成功。举个例子,在鹿特丹城,一项禁止周末喝酒的法令立即受到当地有影响力的啤酒商的反对。当然教会和这些肮脏的交易者也有瓜葛。当地牧师在布道训诫时偷偷地吸一口是非常普遍的,自治区的烟草巨头,布莱特·凡·斯勒契特赫斯特本人就是归正宗(基督教)的执事长。[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