抨击书报检查的逻辑中约翰·密尔顿的影子

约翰·密尔顿（John Milton，1608—1674）是英国大革命时期的政论家和诗人，在他众多的政论著作中，最著名的是《为英国人民声辩》，而他于1644年发表的《论出版自由》则相对次要些，后来他更以诗作闻名于世，如《失乐园》、《复乐园》、《力士参孙》等等，他在英国诗人中的排位，仅次于莎士比亚。但在西方新闻传播思想史上，又因为他的《论出版自由》是近代自由主义传播思想的滥觞，而被视为第一位重要的思想代表人物。这本小册子虽然只有近4万字，但确实对后来几代人争取出版自由都产生了重大影响。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其著作中共有九次提到他（马克思六次、恩格斯三次），七次是谈论或引证他的诗作《失乐园》。所以，至今尚没有人谈到马克思或恩格斯与密尔顿的《论出版自由》有什么关系，但是，密尔顿在现代启蒙思想中的先驱地位，对他们来说是不言而喻的。在谈到18世纪的法国启蒙学者伏尔泰、卢梭、狄德罗、达兰贝尔的思想时，恩格斯曾两次提醒说，他们的思想先驱是17世纪的一批英国人，其中第一位便是密尔顿。他写道：“我们决不能因为密尔顿……有了更为出色的法国继承者便忘记了他们。”[2]而恩格斯发表这段话的文章，是由马克思编辑的。

从马克思和恩格斯早期抨击书报检查制度的文章中，我们可以很清晰地发现密尔顿当年批判书报检查的思路，但找不到他们读过《论出版自由》的根据。有一次我仔细地阅读马克思的《第六届莱茵省议会的辩论》（第一篇论文），其中有这样一段话：“把书报检查制度看作我们优秀出版物的基础，这是多么不合逻辑的奇谈怪论！法国革命最伟大的演说家米拉波的永远响亮的声音直到现在还在轰鸣；……必须亲自听一下这只狮子的吼声。”[3]奥·米拉波响亮的狮子般的声音指的是什么呢？我特地翻阅了一下法国大革命史，一下就明白了马克思的所指。正是米拉波在大革命爆发时将密尔顿的《论出版自由》翻译成了法文！在这里，马克思实际上明白无误地说出了他对密尔顿《论出版自由》的肯定意见。

密尔顿的《论出版自由》，主要内容是通过对书报检查制度不合理性的批评，论证出版自由的合理性。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书报检查制度的抨击逻辑，思想来源的最初源头是密尔顿，密尔顿思路的逻辑是：以个别人的思想方式作为标准来取舍全社会的思想方式，是非理性的、非法的。从这个思路出发，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专制主义的书报检查制度进行了全面的批判，许多观点与密尔顿很相似，但论证得更为深刻。在密尔顿那里，他抨击书报检查是为了争取有教养人的出版自由，对那些社会上流行的“新闻书”，他是看不起的，认为这类东西不配享有出版自由。马克思和恩格斯继承的是密尔顿关于出版自由的观念和抨击书报检查的论证逻辑。他们抨击书报检查制度，是要争取全体人民的出版自由。在这个问题上，马克思和恩格斯还从德国民主主义者路·瓦勒斯罗德和约·雅科比、德国资产阶级自由派代表人物汉泽曼、法国博物学家布封、古罗马历史学家塔西陀的著作中，接受了其中反对书报检查或追求思想自由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