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刊社会地位论述中托马斯·杰弗逊的影子
托马斯,杰弗逊(Thomas Jefferson,1743—1826)是美国《独立宣言》的起草人之一,美国总统(1801—1809),他在思想理论上以其丰富的宪法思想著称。由于国务活动繁忙,他留下的论著不多,主要是一些书信和文件。由于他的报刊政策是自由主义理论的实验场,并且有一些理论对后来的报刊政策影响很大,因而在西方新闻传播思想史上,他占有重要的地位。特别是他在1787年的一封信里关于报刊社会地位的论述,在后来传播得较为广泛,即所谓“第四权力”说。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中,也有类似的说法。这不是一种巧合。
1850年,法国立法议会通过的新出版法强行规定报刊的文章必须署名、缴纳高额保证金等。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评论这件事时写道:“当报刊匿名发表文章的时候,……它是国家中的第三种权力。”[4]在这里,不署名只涉及当时欧洲大陆一些国家(包括法国)报刊的工作习惯,45年后恩格斯重新发表这段话时,法国和英美等国一样,署名成了常规,当时法国只有总统(行政权力)和立法国民议会两种权力,尚没有美国式的司法权力,因而报刊被他们称为第三种权力。在谈到英国舆论的作用时,恩格斯实际上把舆论视为第四种权力。在批评英国舆论不能完全发挥自己的权力时,他写道:“难道议会不是在不断践踏人民的意志吗?舆论在一般问题上能对政府发生一点影响吗?舆论的权力不是仅限于个别场合和仅仅对司法和行政的监督吗?”[5]舆论有时被人们等同于报刊界,在这个意义上理解恩格斯的话,他是把报刊视为英国的第四种权力的。
现在没有直接的材料可以证明马克思和恩格斯知道杰弗逊的观点,但间接的材料证明他们思想上与杰弗逊有联系。马克思在他的著作中八次提到他。其中在1847年和1861年两次以肯定的口气提到杰弗逊的同一多卷本著作集《回忆、通信和私人文件》(1829年伦敦版)[6]。这两次都是在为报刊写的文章里讲的,他不可能花时间去专门查找,而是利用了头脑里现成的材料。这说明马克思对杰弗逊的著作,特别是私人通信是熟悉的,记忆犹新。即使没有读过杰弗逊的通信,当时英美社会关于第四权力之说也是较为流行的,马克思和恩格斯不会不知道。他们的报刊“第三权力”说或恩格斯的舆论“第四权力”说,显然同已经存在的说法有联系,并且从总体上是承认报刊的这种社会地位的。
但是,分析一下他们谈到第三或第四种权力时的论述,就可以看到他们讲的并不是这种社会地位的稳固性,而是在指出这种地位的脆弱性。1861年,《泰晤士报》的编辑罗·娄写了一篇文章《〈泰晤士报〉在政府中的作用》,认为英国人民可以靠阅读《泰晤士报》参与国家的管理。马克思专门写了一篇评论文章《伦敦〈泰晤士报〉和帕麦斯顿勋爵》,揭露了该报如何与独裁政府勾结,并受制于政府的许多事实,说明报刊的独立性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是有限的。报刊整体上所以会产生所谓“第四种权力”的作用,与当时英美出版自由的特点有关。恩格斯曾谈到这些大国出版自由的特点,即“报纸都反映自己党派的观点,它永远也不会违反自己党派的利益;而这种情况也不会破坏论战自由,因为每一个派别,甚至是最进步的派别,都有自己的机关报”。[7]由于各派报纸的观点在流通中相互抵消,其结果就像恩格斯讲的那样:“总起来说,它们是无党派的,因为它们属于不同的党派。”[8]也就是说,资本主义制度下报刊的第四种权力,是报刊界内部运动后的一种整体作用。马克思和恩格斯承认存在这种作用,但认为这种作用会受到各种政治、经济力量的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