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

小荷才露尖尖角

我学画画,大概是从7岁上小学开始的。当时谈不上什么爱好,只是感到有兴趣。

有一天,父亲从法门镇的书摊上给我买了一本连环画,叫《穆桂英挂帅》,书中的穆桂英英姿飒爽,眉清目秀,我有了把她临摹下来的冲动。开始是在纸上描,后来干脆用粉笔在地上一遍一遍地画。

当时父亲在生产队的饲养室喂牲口,每天晚上我就跟父亲住在饲养室。饲养室的炕挺大,紧贴炕的那堵墙也很大,等我把穆桂英的画像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用粉笔把穆桂英的像用粉笔临摹在了饲养室火炕的那堵墙上。父亲背草料回来,直夸我画得好。过了几天,公社组织其他村子的饲养员来我们村里学习父亲饲养牲口的经验,有一位饲养员发现了炕边墙上的穆桂英像。

“这画是谁画的?”

“我儿子。”

“你儿子多大?”

“刚9岁。”

“9岁就画得这么好,不错。”

孩子通常需要鼓励,需要夸奖。当时我正好在场,毫不相识的伯伯夸奖,竟然让我非常感动。

从此,我渐渐喜欢上了画画。画画也成了我的业余爱好。

我买了许多铅笔画、工笔画、水粉画的教科书来学习、临摹。画画的本领渐渐有所长进。上学后,我画画的特长引起了老师的关注。

上高小后,有一次学校决定举办阶级斗争教育展览。美术老师知道我画画比较好,向学校推荐了我。有一天,政治课王老师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

“听美术张老师说你画画还可以?”

“会一点。”

“水平怎么样?”

“没水平,也就一般般。”

“学校最近要举办一次阶级斗争教育展览,我手边有本四川大地主刘文彩欺压贫苦老百姓的宣传册子,你用水粉画把它临摹放大,再裱在纸板上,一定要画好,因为全校师生都要参观。我给你们班主任说了,这两个星期的课后作业你可以不做。”

“我怕画不好!”我羞涩地低下头。

“想当个好学生,就要学会自信。只要自信、认真,就一定能画好。”

“好吧!那我一定尽力。”

那些天,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就留在教室里画画,用了4个星期的课余时间完成了整个画作,共计98幅。

火罐柿,是关中地区的一种特产水果,也成为当地一道亮丽的风景

学校的阶级斗争教育展览开始了,全学校的同学都分期分批、陆陆续续参观了由我亲手画的这次展览。我很高兴,很自豪,就像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也有些沾沾自喜,连走路都是一跑一颠那种,鲜红的红领巾在胸前随风飘舞。

上初中后,法门中学教体育的曹老师听说我会画画,干脆把体育黑板报交给了我,要求我一定要办好,办出特色。画报头没有多大问题,关键是我的字写得一般。这样,我又开始练习各种美术字,宋体、黑体、隶书、魏体、小楷都练。实际上画画和写美术字是相通的,没多久,我的美术字也有了很大进步。在学校组织的黑板报比赛中,我负责的体育黑板报多次被评为优秀黑板报。

负责学校的体育黑板报,给了我练习美术字和小楷字的极好机会。等到学校全面停课时,我的美术字和小楷字已经练得有点模样。回乡务农后,生产队有关写字画画的事,都成了我的事情。

每年夏收季节,按照公社和生产大队的要求,在生产队的打麦场和村子里的人行道边的墙上,都要写上“村民齐动员,全力抢‘三夏’”“奋战‘三夏’,颗粒归仓”“防火防盗,夺取夏收全面胜利”等一类的宣传标语。这个时候,我的小伙伴们跟着大人们忙割麦、运麦、碾小麦,我则每天扛着梯子,提着用白石灰调成的石灰水,按照生产队长天财爷的吩咐,在打麦场和村子靠人行道的地方写标语。就在我当兵后,有一年回家探亲,发现我当年写的标语至今仍然保留在村子的土墙上。心里免不了有一种美滋滋的感觉。

此后的每年夏收,我除了写标语外,生产队队长天财爷干脆把每天为参加割小麦的村民们丈量亩数的活交给了生产队会计银生和我。开始我俩用皮尺量,后来有经验了,就用两条腿丈量。

那些年的寒暑假,在生产队的轻松活干多了,家里的体力活有时候就不愿意插手了,时不时地偷个懒。大哥天赐看不惯我整天干轻松活时晃晃荡荡、逍遥自在的样子,有机会总要教训我。有一年夏天在碾麦场上,大哥又刺我,我不服气,就回敬大哥一句:“我是脑力劳动者。”气得大哥满场院追着打我。那时候,我人长得虽然瘦小,但是跑得很快,大哥怎么也追不上,惹得村民们在碾麦场哈哈大笑。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县里要求村村都要修建毛主席语录塔。

我们村在村子口也修建了一座语录塔,是个六面塔,每个面都有8个隔,队长天财爷要求我必须在48个隔面里写上毛主席语录。为了长期保存,语录塔六面隔面都要用油漆刷上底色,再用红色油漆艺术字在隔面上写上毛主席语录。

暑假里,天财爷把这件事交给了我,并交代说:“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必须完成好。”

我点头回答:“我从来没有用油漆写过字。不过,我会尽量把字写好,写漂亮”。

那些天,我非常地细致精心,把每个字写得工工整整。半个月后,我终于完成了毛主席语录塔的书写。村民们看后都说我的美术字写得不错。其实,我的心里清楚,什么好不好,大不了就是“矬子里面拔大个”。

后来,这个语录塔在我们村子口耸立了20多年,直到改革开放后才被拆掉。

小时候,我还有吹笛子、拉二胡的特长,一度成为我们村“自乐班”的成员。“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农村破“四旧”很厉害,过去老人去世时吹奏的老唢呐调,作为“封资修”受到了批判,不让吹了,老戏不让唱了,附近农村谁家遇到“红白”喜事,就只好请我们村的“自乐班”去演奏革命歌曲。

经常性地吹吹打打,让我的笛子演奏技巧也有所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