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票风波
军队企业股票上市以后,企业管理局成了一个万众瞩目、炙手可热的地方。无形中,也把我们3个负责企业股票上市的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那时候,我刚刚提副局长不久,我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和分量。也经常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因为贪图一己之利,毁掉自己的前程。我不仅严格要求自己,对手下两个分管股票上市的助理员也经常提醒,常敲警钟。所以,连续组织好几家企业股票上市,从生产管理部机关到相关企业,从来没有我们3个人插手股票,以权谋私的闲言碎语。
问题到底还是来了。
有一天,我接到湖南华天酒店股份有限公司朱方地总经理的电话,他在电话中说:“中国证监会认为华天酒店股份有限公司在股票市场存在违规操作问题,已经派出了工作组进驻长沙调查。”
“你们有没有违规操作问题?”我问。
“据我所知,没有多大问题。听说你和国家证劵委办公室马主任的关系比较熟,能不能帮助我们协调协调,如果确有问题,我们马上改。”朱方地说。
听了朱方地总经理的这一番话,我心里多少有点托底。
我把情况向分管企业管理局的王广有副部长做了汇报,王广有副部长又和我一起向孙承军部长做了汇报,两位领导的意见:“可以去一趟,了解了解情况,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问题不是很大,可以从中做一些协调。”
当天下午,我坐飞机赶到了长沙。先是听取了湖南华天酒店股份有限公司和广州军区生产管理部的汇报,从他们单方面汇报的情况看,好像没有问题。同时,我想再听听中国证监会调查组的意见。
我赶了到中国证监会调查组所住的宾馆,见到了国务院证劵委办公室的马主任。马主任说:“问题还没有调查清楚,不便给你透露。但是,内幕交易和操作自身股票的嫌疑存在,等问题调查清楚以后再说吧。”我顺便说了几句:“股票是个新东西,军队企业的同志刚刚接手,对其中的许多常识都不懂,一旦有什么问题请你们多担待,多体谅。需要整改的,你们指出来,我们责成企业一定整改。”双方感到谈得不错。第二天我就坐飞机回北京了。
大约两个月后,总后勤部收到了国务院总理办公室的一个批件,就是《关于湖南华天酒店股份有限公司违规操作股票的调查报告》,总理批示:“由总后勤部负责处理。”批件经过总后勤部王克部长阅后,批转到生产管理部“调查处理”。
据生产管理部领导给我讲,在这一份报告中,提到了两点:一是华天酒店股票上市后,存在内幕交易问题。由于华天酒店是军队企业,在此期间的内部资金来往,证劵部门不好介入调查,希望军队能配合查清。二是中国证监会在调查过程中,湖南省军区司令员和总后生产管理部刘三省副局长出面说过情。
说我出面说情,这可是天大的冤枉。
生产管理部的主要领导认为我把天捅了个“大窟窿”,“闯大祸”了,亲自找到我,问我怎么说的情。我说:“我去是经过你同意的。”由于问题没有查清,国家证劵委办公室马主任也没有详细说,只是说存在内幕交易和操作自身股票的嫌疑。我也就说了“军队企业对股票刚接触,不怎么懂,如果有什么问题,请你们多理解,多担待。需要整改的,你们提出来,我们督促企业认真整改”,不存在说情啊!主要领导听了,也感到没有什么问题,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主要领导在召开部务会时,把这件事捅到了部机关局以上领导。会后大家议论纷纷,好像我去长沙说情,一定有什么问题。有的甚至怀疑我买了华天酒店的股票。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真倒霉!一贯小心谨慎,没想到绊倒在华天股票上。
机关的同志包括生产管理部领导,根本就不知道,湖南华天酒店股票上市就没有走的军队渠道。因为国家每年只给总后一个上市指标,像华天这样一个湖南省军区的酒店,在总后根本排不上队。华天酒店朱方地总经理倒是找过我,他一听在军队根本轮不到他们上市,就干脆走地方渠道,从湖南省要了一个指标上市了。华天大酒店股票上市,我们企业管理局负责股票上市的3个人根本没有插手,更不存在购买华天酒店内部职工股问题。以上情况,我也向生产管理部主要领导说清楚了。
为了彻底查清报告中提出的问题,主要领导要求我们3个负责股票上市的人,在问题调查上必须回避。从机关抽调其他同志和解放军审计署的同志一起,去湖南华天酒店股份有限公司调查内部资金来往问题。
调查组在华天酒店整整调查了半个多月,多方面了解了华天大酒店的上市过程,上市后每一笔资金来往与去向问题。同时,也调查了内部职工股问题。据说在调查内部职工股问题时,调查组把酒店全部员工集中起来,让每个员工都带上身份证,一个人一个人地进行现场比对。结果发现,总后生产管理部和广州军区后勤部机关的同志,不存在从华天大酒店买内部职工股问题。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算是水落石出了。
情况证明,我去湖南长沙纯粹是正常工作,不存在徇私枉法,出面说情。
华天大酒店违规操作问题以及幕后黑手由中国证监会依照法律法规做出了处理。
生产管理部的主要领导找我谈话:“这些年你在股票问题上做得不错,对自己要求一直很严,从来没听到过你的风言风语。华天大酒店这件事已经查清,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你也不要过于介意。”
我有些激动:“不要介意,领导说得好轻巧!我接受不了的是组织如此不信任我们。既然问题水落石出,我没有其他要求,当初部长在什么范围公开的这件事,就在什么范围内澄清一下。”
两天后,生产管理部主要领导在部机关局以上领导会议上澄清了这件事,一场引起轩然大波的股票风波,悄然无声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