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调的戏谑:《文房四友除授集》的形式创造与文学史意义[1]

复调的戏谑:《文房四友除授集》的形式创造与文学史意义 [1]

复旦大学 侯体健

宋理宗淳祐六年(1246),罢相多年的郑清之(1176—1251)“以少师领奉国节钺,留侍经帷,寓第涌金门外养鱼庄,日有湖山之适”,而门人林希逸(1193—1271)正擢任秘书正字,“官闲无他职,颇得奉公从容”,二人相与往从,时有诗文酬唱。郑清之戏作“文房四友除授”,为毛颖(笔)、石虚中(砚)、陈玄(墨)、褚知白(纸)拟一制一诏二诰,共四篇;林希逸戏拟回应,作谢恩三表一启,亦共四篇。淳祐八年(1248),林希逸外补知兴化军,于此年十二月将二人八篇作品结集,名《文房四友除授集》,刊于郡斋。同年秋,刘克庄(1187—1269)读到这八篇作品,仿郑、林二人,戏拟一制一诏二诰三表一启,又计八篇,续于郑、林二作之后,成《文房四友除授集》第二版。淳祐十年(1250),新安士人胡谦厚客居杭州,于书肆见《文房四友除授集》第二版,读后兴致盎然,继作弹文一、驳奏三,名《拟弹驳四友除授集》,于宝祐四年(1256)刊刻并续于郑、林、刘三人作品后,成《文房四友除授集》第三版,是为今日所见《百川学海》本。[2]

这部收录了二十篇游戏文章的《文房四友除授集》,虽然谈不上湮没无闻,却鲜有专门研究者。[3]学界在审视俳谐文学传统时,常会提及此书乃继刘宋袁淑《俳谐集》之后又一重要的俳谐文总集,但却忽视了该集更丰富的学术意义。倘若我们从文本生成、形式创造与文学生态关系角度来审视此书,则不仅可以见出这些作品的写作脉络、内部结构与特殊趣味,也可窥见一个时代的文学精神与文学生态。可以说,《文房四友除授集》作为一个整体,其内部充满了层叠与对话,犹如音乐演奏上多声部的“复调”[4],各种声音相互影响,彼此呼应,应被视作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围绕它而引起的广泛的文章唱和现象,更是显现出晚宋文坛的特殊样态,具有相当的文学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