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跋
陆心源序：《圣济经》十卷，宋徽宗御制。其注题曰：辟雍生吴褆注。经则《宋史·艺文志》《直斋书录解题》《德昭郡斋读书志》《文献通考》《明文渊阁书目》皆著于录，注则惟见于《书录解题》。数百年来，流传绝罕。《四库》未收，阮文达亦未进呈，至常熟张氏《爱日精庐藏书志》始著于录。吴褆仕履无考，据《书录解题》知为福建邵武人，据结衔知为太学生而已。徽宗自矜其书，谓可以跻斯民于仁寿，广黄帝氏之传，于《圣济总录》序亦谆谆言之，盖以此书为经，《总录》为传，其意可见也。政和八年五月十一日颁之天下学宫，后允从臣之请，敕内外学校课试命题。九月二十四日又从大司成李邦彦之请，选博士与《内经》《道德经》并讲，赵希弁《读书附志》言之颇详。今观其书，探五行之赜，明六气之化，文浅而意深，言近而旨远，可为读《素问》之阶梯，视南宋以后诸家偏辞曲说，相去不啻霄壤。惟序称黄帝亲事广成子于法宫，妄信左道谰言，而十篇之中固皆言之成理，无邪说存乎其间也。昔人谓使陈后、隋炀与文士争衡，亦当不落人后。愚谓徽宗以天下为儿戏，自取败亡，然于岐黄家言，实能深造自得。其敕定之《证类本草》《圣济总录》，至今亦奉为圭臬。苟使身为医士，与同时诸人较长挈短，岂在朱肱、许叔微下乎?然后知有斯民之责者，当以进贤退不肖为急务，而非私恩小惠所得与焉。光绪十三年岁在疆梧大渊献中秋前五日，归安陆心源叙。
宋徽宗御制序：一阴一阳之谓道，偏阴偏阳之谓疾。不明乎道，未有能已人之疾者。阴阳相照、相盖、相治，四时相代、相生、相杀，五行更主、更废、更相，人生其间，繇于阴阳，役于四时，制于五行。平则为福，有余则为祸，淫则为疾。惟非数之所能摄，而独立于万形之上；非物之所能制，而周行于万有之内。为能以道御时，以神用数，形全精复，与天地为一，昔者黄帝氏盖体神而明乎道者也。问道于广成，见大隗于具茨，而自亲事于法宫之中，垂衣裳作书契，造甲子定律历，所以成天下之叠叠者。虽若风后力牧常先大鸿，奉令成教之不暇，而不可跂及。然且叹世德之下衰，悯斯民之散朴，上悖日月之明，下铄山川之精，中堕四时之施。至于逐妄耗真，曾不终其天年，而中道以夭。乃询岐伯，作为《内经》，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其言与《典坟》相为表里，而世莫得其传。至号为医者流，此与谓易为卜筮者何异。朕甚悼之，自继述以来，兢兢业业，夙夜不敢康，万机之余，紬绎访问，务法上古，探天人之赜，原性命之理，明荣卫之清浊，究七八之盛衰，辨逆顺，鉴盈虚，为书十篇，凡四十二章，名之曰《圣济经》。使上士闻之，意契而道存；中士考之，自华而摭实。可以养生，可以立命，可以跻一世之民于仁寿之域，用广黄帝氏之传，岂不美哉。呜呼!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阴阳之寇，外伤其形有如此者，意伤于忧悲而支废，魂伤于悲哀而筋挛，魄伤于喜乐而皮槁，志伤于恚怒而不能俯仰。情伪之感，内伤其真有如此者，积亏成损，积损成衰。患固多藏于细微，而发于人之所忽。益止于畎浍，而损在于尾闾，戒之慎之。疾成而后药，神医不可为也。若乃推行道术，辅正而去邪，立学建官，群多士而教养，廪无告救病苦，而墐其亡殁，则布之政令，载在有司，此不复叙。
吴褆进表：臣褆闻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孔子以为何事于仁必也，圣乎。盖仁，无数也，所施为有方。神，无方也，其用为无穷。《素问》曰：神用无方，谓之圣。圣人体神，以致无方之用，故能博施而济众。夫尧舜帝之盛也，犹以是为难。则见尧舜以来，从可知矣。昔黄帝之作《内经》，其知神之所为乎。观夫太虚寥阔，肇基化原，天高地下，气形分矣。五运回薄，太少陈矣。六气循环，寒暑作矣。在人禀之盈虚消息，常相与流通，孰使之然?盖至神不测，为之斡旋宰制乎其间。《内经》所载此道也。阐而施诸天下，则所济不其众乎。在黄帝时，闻著之玉版，未闻发为云汉之章，以昭示万方。闻藏之灵兰之室，未闻颁之学校，以启迪天下之士。遂使后世莫得其传，至号为医家者流者，凡数千载不有。真人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孰能举盛典于既坠之后耶?恭惟皇帝陛下降神霄之帝宫，悯斯民之大惑，乃坐明堂，始正天纲，临观八极，考建五常，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发挥圣学，作为帝典，名之曰《圣济经》。训辞昭示，欲使上士闻之，意契而道存；中士考之，自华而摭实。可以养生，可以立命，可以跻一世之民于仁寿之域。此所以光黄帝之传，而易尧舜之难也。臣尝闻孔子作《春秋》，以游夏之文学，且不能措一辞，而况圣训渊懿，岂易窥测。然《春秋》之作，得《左氏》《公羊》《穀梁》之传，而后可以因传而明经。臣承学鲰生，涵泳圣涯于兹有年。虽文学有愧于孔门游夏，而服习圣经，自华而摭实，窃妄意于三子者之传焉。所以忘其狂简，仰窥圣作，而为之解释。夫圣之言，远如天一。经之奥古，人期以三年而后通。以臣之不敏，未几而义成者，非敢以为通。然既得其华，则若仓庚、蝼蛄，乘时而鸣，不能自已也。伏望圣慈，少宽僭越之诛，而迟以日久，使茅草小臣，循序而进，有以摭圣经之实，仰副皇帝陛下之乐育之万一也。政和八年七月日辟雍学生臣吴褆诚惶诚惧，顿首顿首谨言。
张衮序：恭惟主上聪明睿知，圣学日新，肆笔成书，辞文旨远。政和戊戌五月十八日颁《圣济经》于两学。俾学士大夫，养生立命，咸臻妙理，赐至渥也。古人尝谓学者以圣王为师，士生今世见而知之，何其幸欤。然圣作渊懿，学者求之，如观沧溟汪洋，浩瀚莫见涯涘，测之益深，穷之益远，岂能遽然有所得哉。昭武吴褆自强，肆业辟廱，躬受圣训，夙夜服膺，口诵心惟，期不负明天子乐育之意，于是训释经旨，表进于口口上，有旨下其说，于注解之局，四方闻之者，争求副墨，唯恐其后。衮首得全文，三复读之，观其考证坟典，牵引经籍，贯穿百氏之传，该极六艺之说，约而达，详而明，自非博学高才，深究圣人作经之旨，未易及此。且悯夫传录者，疲薾于楮毫间，不获先睹之为快，遂令书肆刊行，使其说弥广，而圣人之道，焕然明白。犹日中天，群目用焉。实拳拳之愿也。宣和二年庚子岁五月 日谨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