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心理持续性的特征

三、老年人心理持续性的特征

(一)影响老年人心理持续性的动力与阻力

Braithwaite和Gibson(1987)提出,退休是个体社会角色转变的一项鲜明标志,从这个角度来看,它表明了老年员工渐渐从生产性活动中脱离出来,走出原有的职业角色。因为退休,往往给很多老年人带来职业独立性与个体认同感的丧失。有研究表明,老年员工退休意味着新的人生危机(Kim & Moen,2001)。由于老年人离开了工作多年的岗位,长期建立起来的工作、生活节奏被打破了;退休后周围的人际环境也随之发生变化,人际交往范围缩小了,这些都对老年人的心理持续性提出了挑战。影响老年人心理持续性的因素有很多,它们驱使、激励老化的个体使用内部和外部持续性策略,适应和应对环境的及心理上的变化。对老年员工内部持续性产生影响的因素有很多,例如个体应对和防御方式、不同人格特征、情绪调节方式、自尊和自我效能感、自我认知以及认知和归因风格等。

在相应的文化环境影响下,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个体心理持续性的发展阶段呈现双面性,即积极性与消极性。从消极性的角度来看,离职老龄员工由于脱离了长时间熟悉的工作环境与生活,因此萌生空虚感与孤独感、更有甚者产生被遗弃、被冷落的情绪。在社会情感选择理论视角下,个体晚年生活应该更加重视陪伴性及情感性的社会支持系统,从而削减个体退休前在学业、社交以及工作等方面关注的能量,由此将个体的注意力投入在老年人身心健康的需求中。此时老年人将关注的注意力投放在个体内部知觉中,使得他们的感官会因此逐渐强化敏锐感。在离退休老人的社会地位、生活内容、人际交往、生活节奏等种种因素都在产生巨大改变的状况下,若是缺乏心理持续性,会因为无法适应新环境的骤然变化导致老年人产生偏离常态的行为以及情绪的消沉感。例如性情明显发生改变,不是闷闷不乐、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就是急躁易怒、唠唠叨叨、坐立不安,行为无所适从甚至是无谓重复,无法集中注意力,过分怀旧,对现实常常不满、并由此出现不必要的偏见等等。一言以蔽之,与以往相比其行为明显异常,离退休前后的形象出现显著差别。这样的行为及性情方面的变化通常会伴随着某些疾病的发生,有慢性病的老年人可能因此加重病况,而以往身体健康的老年人则可能获得一些疾病。

而那些情绪豁达与控制适度的老人,首先在角色转换适应、人际交往适应和生理自理适应上产生与之相适应的心理持续性。通过形成并长期维护社会支持网络以肯定自我目标,并且通过社会支持与自我建构互动,能够享有足够的安全感。对自我的认识明确,对个人的能力水平有着适当的评价,切合实际地树立自我生活目标,可以实际地看待并且处理身边所产生的一系列问题。其次,在社会自适应方面,能够适应并保持与周围环境的联系,并能持续保持兴趣,具备总结经验并学习的能力,具体表现是个体具有整体思维的特性,深刻领会到现实生活中的问题的产生具有不同的影响因素,包括个人特殊经历背景、人生发展的年龄背景以及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认识到由于个人经历和社会环境的不一致而具有相对性,许多立场观点具有其相应的适用范围。再次,在行为变革方面,心理持续性高的退休老人能够学习个人经验以及他人经验,并运用其解决现实生活的问题,能保持适度的个性发挥,表现是老年人能够认识到生活中往往会发生无法预料的个人事件和社会事件。个人发展规划与发展轨迹很难充分被掌控,因此个体有应对现实生活不确定性的能力,可以估计不同事件产生的概率,在信息不对称和不完善情形下亦可以果断地做出判断以及决策,同时认识到做出的判断与决策可能不完全合适,必须随着情况的变化而重新考虑以在做出修正。

从外部持续性的角度来看,首先考虑老人的个人年龄以及经济水平。“老有所养,老有所医”可以说已成为全体老年群体的一致期望,特别对于那些经济仍需大力发展、社会医疗保障制度尚需完善的地区与国家。对于老年人而言,若是经济条件相对宽裕,个人拥有适当的退休金以养老,从而保障了老年人基本的物质生活条件,同时因为能够经济独立,持续保持着以往生活状态以及心理稳定感,减轻了对子女以及外界经济条件的依附状态,老年人就会增强个人自尊心并且减弱无用感。与此不同,若是经济条件相对拮据,老年人因此烦恼个人生计问题,必然引起焦虑不安的情绪。特别对其中某些疾病缠身老人而言,治疗所需的资金缺乏下,更加加重了艰难的生活处境。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老年人因此需要来自子女和亲友的经济支持,具有较强经济依附性,使得老人无用感增强,从而愈发自卑。

第二是退休老人社会角色的改变。老年员工离退休之后,由于脱离原来的社会生活与工作岗位,即由职业角色变为闲暇角色,这样的角色变化对老年员工的身心活动产生显著可见的影响。首先,个人收入主要来自于工作,离退休直接影响着老年人的经济收入状况;再者,职业发展过程使得个体享有成就感、充实感以及满足感的关键媒介,是个体自我实现价值的直接途径,但是离退休导致老年人失去了这种体验感;最后,离退休同时意味着老年人特定的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的变化,这会让老人感到茫然无措。

第三是健康程度及婚姻状况。经济状况与身体条件极大影响了老年人离退休之后的身心生活状况。身体健康的老人往往能选择参加不同的志愿者服务活动或是继续持续工作,相反,身体状况差的老年人会因为行动制约和病痛影响降低个人的生活质量,因此使得这部分老年人没有精力来考虑投身于其他社会活动或再工作中去。老年生活中一种重要的依恋首先表现在配偶依恋感,在老年人依恋对象的不同分层里,配偶依恋方式在其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丧偶对老人影响十分巨大,对老年人的心理干扰十分严重且剧烈。以往的研究证实了配偶去世后头六个月的老年丧偶者死亡率比老年人平均死亡率高出40%。在丧失配偶之后,老年人的心理波动变化十分复杂,最典型的是存在悲伤感以及孤独感。

第四是外在支持的影响。陈勃(2008)通过对不同城市老年人采用定量的研究方式后,提出了退休后老年人的社会适应能力出现显著的个体差异,有相当一部分老人并未感觉到自己存在社会适应能力困难,同时大部分老年人认为外在支持系统是改善老年人社会适应水平最主要的途径。Larsson和Silverstein(2004)认为,针对退休老人来说,现有的正式的支持体统如社会老年公共服务系统,无法满足个人进一步的需要,更加无法全部代替非正式的支持系统如亲人的日常照料,由此看来非正式的支持相对更加重要。

最后还有退休老年人拥有的社会资源的变化。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和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退休老人由于其不同的职业与层次,拥有的社会资源也是不同的。

(二)心理持续性的动态性

1.内部持续性的动态性

内部持续性包含内部结构的持续存在。自我和身份是代表相互联系的内心结构的术语。自我指的是当我们集中关注自己时,我们的思想和感受是什么。身份指的是个性和自我中无论所处的社会环境如何都与他/她保留的方面。某些方面的自我只有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下才能被激发,如工作中的雄心和果断性,构成身份的那部分则在不同的社会情形中都倾向于伴随我们。

因此,与自我相比,身份可能与个体的内部持续性概念有更紧密的联系。身份不是一个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建构。有证据明确指出,从中年开始,自我和身份有大量的心理持续性。同时,老年人感知到的许多具体的变化被归类到这些关于自我和身份的整体概念中,这一点得到了研究证据的支持。

虽然个体内部及周围的世界不断变化,自我和身份持续性的实现并不难。在成人期,人们积累了关于自身数据的庞大数据库。起初,他们利用从重要他人身上获取的反馈形成他们的自我理论。这些理论使人们的预测成为可能,个人经验允许发展中的成年人完善他们的自我理论。慢慢的,通过面对成功和失败并把它们纳入自己的自我理论,发展中的成年人更乐意接受真实的自己而不是他/她可能会成为的人。这种自我接受支持内部持续性。随着数据的增多和观察数量的提高,关于自我的个人建构固定转化为构成老年人身份核心的整体一般性。因此,心理健康的老年人有一个持续存在的稳固的身份。正如在老年社会学家纳加坦、哈维赫斯特和托宾等人所说:“事实证明,正常的男人和女人,随着年龄的老化,个性并无明显的不持续性,相反一致性都得到增加。这些集中反映个性的特征被描述得更加清楚,这些人很珍惜的价值变得更加突出了。在个性保持综合和环境允许的情况下,外在的行为模式变得与个人根本的个性需要和欲望更加一致。”

内部持续性主要在构成身份核心的、相对抽象的自我归因中产生。这种持续性不是完全一致的,而是具有逐渐发展的特征,发展中新的发展方向紧密联系并在现存的身份下得以解释。变化不断产生,但身份的各个成分通常能相对容易地纳入新信息。因此类似退休、空巢、甚至是丧偶等生活事件对内部持续性的影响比基于角色理论的预期要少。有研究者把身份同一性危机与需要身份重新组织的严重持续性缺乏相联系(Morgan,1976),但是老年人持续性缺乏是相对个人建构定义的,许多客观环境的变化,如丧偶或退休,不能被认为自动产生身份危机。

尽管内部持续性通常是心理健康的前提,但是在有些情境中内部持续性会成为不良适应。由于对内部持续性的坚持,有可能带来对于需要纳入和整合进新身份的真正变化的否认,从而出现身份危机。拒绝承认真实的身份危机是消极适应,因为它削弱了准确预测未来的能力。如果身份的某些重要方面在根本上改变了,那么关于那方面自我的旧观念就不再产生准确预期。以退休适应为例,退休老年人如果不能把退休后生活的变化整合到原有的生活和身份中,认同身份上的延续性和差异性,就会对退休生活期望值过高,在这种情况下,由于期望超出了现实,这样的内部持续性就会带来不良适应。

内部持续性过于缺乏会严重破坏心理健康。例如,缺少持续性知觉意味着个体的生活似乎一团糟并无法做出预期。严重的无持续性意味着个体缺乏评估他/她生活完整性的标准。后果可能是过度焦虑和抑郁、无力对未来做出肯定而使个体缺乏希望。这常常发生在患有痴呆、艾滋病或有其他严重但不确定性后果疾病的病人身上。

2.外部持续性的动态性

许多研究调查发现,成年人在50、60和70岁的日常生活中,技能、活动、环境、角色和关系方面有大量持续性长期存在。我们发现老年人会在熟人的陪同下用熟练的技能在熟悉的地点做熟悉的事情。而且,这种持续性对大多数人来说不是一种枯燥的雷同,而是一种舒适的生活安排和熟悉的方向感。无疑一部分外部持续性的动力来自于年龄歧视和社会脱离引起的有限机会结构,但大部分动力可能来于掌控感带来的满足、经验的价值以及练习以防止和减少身体和心理老化产生的有害影响。

成年人的经验使大多数人能够将要做的事情分为哪些可以做好及哪些做不好两类。空巢期和退休等变化使人们力求从外部角色中解放出来。他们在集中优势领域,避免弱势领域上有更大的自由性。活动、技能和环境的持续是通向优势以从生活中获取最大满足的必然结果。经验和练习是减少能力老化消极影响的有力预防性和补偿性工具。两者都要求活动的持续性。练习已经被证明在几个认知领域和身体机能方面具有维持功能和降低衰退的作用。我们需要了解更多成年人利用练习和经验维持表现的过程,但同时我们能够肯定老年人会继续使用这些策略。

大多数人从中年开始在角色和关系上也有很高的持续性。与个体有紧密联系的朋友和亲人最终会保持相对一致,即使他们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也会用电话和邮件来保持联系。维持关系,特别是与亲密朋友、父母、成年子女的关系是大多数老年人的主要目标。事实上,老年人退休后,会把维持关系作为他们的最高目标。跟熟悉的活动和理念一样,熟悉的人的陪同给人一种舒适、安全和可预期的感觉。个体的社会支持网络包括能互相帮助、肯定身份和目标结构、提供归属感、予以亲密自我表露机会的人。因此,关系的外部持续性可以视为满足个体身份的需求。

与内部持续性一样,外部持续性通常是一种有效的适应性策略,但有时也会成为消极适应。在生活中当所需要的身体和心理能力遭受严重损害时,外部持续性将变成一种消极适应。无论是在技能、活动、环境、角色还是在关系上,当外部持续性的必要竞争力不在时,坚持外部持续性就变为消极适应,因为期望与能力间的惯常适应已经消失了。这意味着老年人退休后在人际关系等方面的维持和构建力下降的情况下,通过外部持续性作为一种适应策略并不是一种很适用的方式。因此,与内部持续性相比,外部持续性更容易出问题。

如果老龄化损害竞争力,那么内部无持续性和外部无持续性都有可能产生。因此,环境的非持续性会引发在新情境中寻找外部持续性的努力。开始时,人们试着以熟悉的方式来应对一个新环境以保持持续性。可以预期到他们会去寻找某种联系和熟悉性。这些尝试有时会成功,但大多数时候人们发现满足居住、食物和服务等工具性需要变得更加困难,并且满足日常需求充满了一种新的模糊性。这种无持续性可能是暂时的,但与它相关的压力却是巨大的。之前与当前环境差别越大,外部无持续性的可能性越大。比如,我们可以想象到从一个家庭中的独立生活搬到养老院由他人协助生活,这一变化导致外部无持续性的可能性就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