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创作中主客体的关系
在艺术创作中,主体与客体之间是一种统一的、审美的、互动的关系。
(一)主客体之间的统一关系
艺术创作中的主客体关系具有主客统一性。因为艺术创作是主体对客体的审美介入活动,艺术创作既离不开客体对象,也离不开主体创造。
罗丹曾在《艺术论》一书中说:“艺术家的一切制作,都是他们内心的反映……是渗入一切供人使用的物品中的感情和思想魔力。”看起来是在说艺术是主体的能动创造,强调感情和思想魔力。但是罗丹在创作《巴尔扎克像》时,却非常注重对客体的研究。为了塑造巴尔扎克像,罗丹整整花了7年时间。他精心阅读了巴尔扎克的全部作品,走访了巴尔扎克的故乡,还千方百计搜集了巴尔扎克从幼年到临终前的照片,再根据照片的年份,逐年雕塑一座胸像,为正式创作做准备。可是,当罗丹完成了这一系列准备工作后,觉得雕塑胸像不足以表现他所理解的巴尔扎克;塑全身像又没有巴尔扎克的全身照片可供参考。按常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罗丹完全可以根据人体艺术解剖规律来创作全身像,但他不愿这么做,非要等找到可靠的依据后才动手。于是,他到成衣铺里查找当年巴尔扎克做衣服的单据。由于事隔几十年,开始时并没有查到。他几乎跑遍了巴黎所有的成衣铺,查阅了几万张成衣单据,终于发现其中一张是巴尔扎克的,上面记载着他的身材长短等尺寸数据。这时,罗丹才正式开始创作。这个例子恰恰说明,艺术创作是主体情感和客体来源的有机统一。
(二)主客体之间的审美关系
艺术创作中的主客体关系是一种审美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主体以客体为来源,创造出艺术形象进行情感判断并获得愉悦。这其中,形象是中介,情感体验是核心。
1.感知的形象性
形象性是指艺术创作是一种感性活动,主体不以概念为中介而是以形象为中介去连接客体,并始终不抛弃客体的个别性,不粉碎客体的个别形式,客体始终以具体形象向主体展开自身。所以,创作主体对客体的把握始终是以一种感性直观的方式,而作为主客体统一产物的艺术作品必然呈现为一种具体生动的形象。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创作主体与创作客体之间是以感性直观为联系的。
2.内在的情感性
情感性是指主体对客体的审视总是以情观物,在这种情感体验中去发现自身与对象的情感关系。一旦客体与主体发生某种诗意情感联系,主体就会对它倾注全部热情,即所谓“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一江春水,寄托着人生几多愁,几杆修竹,看似有情有爱也有乐……这些都是情感体验而非理性思考的结果。
(三)主客体之间的互动关系
艺术创作中的主客体关系还具有双向互动性。
1.主体施动于客体
这主要体现为情感移注和形式加工。在外表的形式加工上,主体对客体会进行选择、剪裁、缀合、概括、综合、虚构……从而创造出源于客体又超越客体的审美形象。在内里的情感变化上,这是一种情感投射和观念移注的过程,此时主体通过情感体验,将自我意识、情感对象化到变形了的客体中去,完成了客体的“主体化”。其结果是,客体被主体重新塑造,受到主体心灵的“洗礼”,而转化为表征一定意义的客观形式,转化为一种饶有意味的生动符号。就是说,通过创作主体的能动创造,生活客体终于转换为主客体统一的艺术品。正如黑格尔所说的:“在艺术里,感性的东西是经过心灵化了,而心灵的东西也借助感性化而显现出来了。”
2.主体受制于客体
虽然客体处于非主导地位,但是,主体从选择具体客体开始到对具体客体重塑的这整个过程,都要从生活出发,以生活为依据,也就是说,主体始终受到客体的规定和制约。具体来说,艺术家对具体客体的选择总是或明或暗地受到当时社会生活情势的规定和制约,包括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心理、社会意识等多种生活因素。鲁迅不是无缘无故选择“病态社会”的“病态人生”为反映对象的,他选择阿Q这样的人物,与当时辛亥革命的失败和国民心灵普遍麻木的社会生活情景密切相关。再如,“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随着对“文化大革命”的反思,许多作家很自然地选择了“文化大革命”的“历史悲剧”作为创作客体,于是便产生了“伤痕文学”;改革开放的发展,引起了社会生活的极速变迁,也引起了作家的热切关注,于是又产生了“改革文学”,等等。总之,作家总是生活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一定的文化传统中,他选择何种生活作为创造的具体客体,都必然受到社会生活这个“一般客体”的规定和制约。
总之,艺术创造是一种主客体的双向运动,一方面是客体的“主体化”,另一方面是主体的“客体化”,这两方面的统一就实现了主客体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