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陵御府坑的消解

(一)汉陵御府坑的消解

陵墓设置御府坑(府藏坑),作为一种特殊的葬仪在西汉前期有着严格的限定。从已掌握的考古资料看,在皇帝、皇后及少数嫔妃陵墓有;个别诸侯王陵及王后墓,列侯、宗亲贵族墓虽有设置,但显然是特许后的产物;至于一般墓内设坑,那就很容易和随葬品混同,当不在此论之列。[12]

“御府坑”之设,在西汉中期达到了兴盛的顶点,像武帝茂陵的“御府坑”见有150个,陵园内外从葬坑多达244个。

但是,从葬之制在西汉晚期发生了突然的变化。汉元帝“渭陵”之后的诸帝陵陵园再没有出现过从葬坑,连惯于仿效皇帝的诸侯王、列侯墓外之设也消逝得无影无踪。据载,汉元帝给自己预筑“寿陵”,所用时间不到7年。这是前此诸帝陵中,营陵时间最短的一个。他死后,“有司言:‘乘舆车、牛马、禽兽皆非礼,不宜以葬。’奏可”(《汉书·成帝纪》)。这当然是元帝的遗愿,只是秉奏新皇帝认可“非礼”罢了。不葬“乘舆车、牛马、禽兽”,并非出自节俭,而是由两个因素构成的。一是主观的不愿意,二是客观的不允许。因为汉元帝“柔仁好儒”,施行“周政”,在葬制上同样要革除这些不合“周礼”的牺牲。谁都知道“文景之治”换来汉武帝时期的辉煌,而超过极限的文治武功,带来的又是社会财富的虚耗、国力的不济。虽有“宣帝中兴”,但元气大伤之后的短暂复苏并不能改变日益激增的各种社会的、阶级的矛盾。再加之天不作美,自然灾害频频发生,更容易引起社会动荡不安。形势的使然,对生性柔仁温雅、“牵制文义,优游不断”的汉元帝来说更是回天乏术的。在位27年间,他尽管宽弘而恭俭,却穷于应付,终日战战兢兢,43岁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西汉政权也从此开始走下坡路,刘姓天下进入了晚期。

渭陵不再外设从葬坑,也并不妨碍对汉元帝的厚葬和葬礼的隆重。固然陵园外设从葬坑与否,在宣、元之间是个分水岭,但在渭陵西北的礼制建筑遗址中出土的一批精美玉雕,异常珍贵。其羽人驰马、玉俑头像及熊、鹰、辟邪等小型圆雕,个个神采飞扬,活灵活现。伴出的还有鎏金错银的铜鼎、铜钟,件件美轮美奂,极其精致。由此不难看出:固然自元帝起,陵园内不再埋葬车马生灵,墓外从葬坑之设确也消失了。但这绝不是取消了一切豪华的皇家神器,更不等于墓内“外藏椁”的萎缩。那么,不葬“乘舆车、牛马、禽兽”,并非陵墓外不设从葬坑的根本原因,而是同墓室结构的变化有很大的关系。

我们知道“外藏椁”出现之后,是沿着两条平行线跟随历史在变化。一是扩大墓内的容纳量,二是向墓外延伸。这大概能够说明同样是帝王陵墓,对于“从葬坑”为什么有设有不设的道理。自西汉中期之后,“外藏椁”不再伸出墓外,而是统统纳入墓中。在墓中,流行既久的“壁龛”遂被“耳室”所取代。山东曲阜九龙山有并列的5座大型崖洞墓,已发掘了其中的4座。[13]它们形制基本相同,墓内主体部分有了“前室”和“后室”,在墓道和甬道两侧计有耳室4个,在前室左右还有两门4个侧室。从宣帝时的鲁孝王刘庆忌的M3也可以看出:不但有诸多的耳室和侧室,而且内容空间也在增大。这种状况就足以容纳车马、厩厨需要。况且前、后室的格局正在发生定向的变化,它预示着到西汉末年,原先那种“正藏”“外藏椁”的墓形制度发生了动摇。随着前、中、后三室的形成,进而成为制度,那原先的一切“定制”都彻底地改变了。[14]

在江河日下的西汉晚期,今邢台的汉曲炀侯刘迁墓外虽有从葬坑,但规模极小,除过零星的一点牛骨和猪骨外,别无特色。这只能看作是“从葬坑”随“外藏椁”的消亡时,发生的回光返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