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征胜负的未知性及安全的风险性具存
在前期创业过程中,统治者面临的都是强大的割据势力,双方势均力敌,亲征结果不可预料。汉朝帝王14次亲征中,5次为负(未胜即负)。汉高祖时期的3负都是败于异姓诸侯王,汉光武帝时期的2负皆为势力庞大的割据势力。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也难以保证取胜,而汉朝两位开国皇帝本就不是将相出身,因此也就难以保障亲征的胜利。另外,皇帝神权属性此时尚未形成,由此引发的精神崇拜相比后世较弱。刘邦在亲征陈豨时曾诏令天下予以支持,但却未得到及时响应,此时刘邦的皇帝威信尚未完全确立,更遑论用鼓舞士气的亲征来取胜,可见创业之艰。
胜负虽影响战事,若重整旗鼓,加上行之有效的军事策略,胜利可期。但若亲征者的安全受到威胁,稳定的局势便难以控制,平城之围便是最为严重的安全事件。西汉初年匈奴势力壮大,经常入侵北部边境,对汉而言北部防线甚为重要,韩王信就被封于此。眼看异姓诸侯王下场惨烈,在匈奴的攻击下,韩王信最终选择投降匈奴,在太原起兵反叛。其部将也拥立赵将赵利为王反汉。代地本为战略要地,一旦失手,汉朝疆域直受攻击。汉七年(前200)十月,刘邦决定御驾亲征收复北境。汉军一路北上,捷报连连,恰遇当时天寒地冻,“士卒堕指者什二三”[8]。行至平城(今山西朔州),“于是冒顿详败走,诱汉兵”,汉军“步兵未尽到,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高帝于白登”,刘邦被匈奴精兵围困达七日。紧急关头,陈平向匈奴阏氏行贿,对匈奴说:“两主不相困。今得汉地,而单于终非能居之也。且汉王亦有神,单于察之。”此时匈奴虽盛,但双方实力相当,一旦汉军援兵到达,将对匈奴不利;且受风俗习惯影响,匈奴虽占领汉境,却难以有效统治大片土地。同时“冒顿与韩王信之将王黄、赵利期,而黄、利兵又不来,疑其与汉有谋,亦取阏氏之言,乃解围之一角。于是高帝令士皆持满傅矢外乡,从解角直出,竟与大军合,而冒顿遂引兵而去。汉亦引兵而罢,使刘敬结和亲之约”[9],匈奴的同盟王黄等人未及时履约,怕其另投汉军,因此就听取阏氏建言解开一角,汉军才平安而出,正好与援兵相遇。至此,双方才各自引兵而去。汉匈实力相当,再加上陈平的妙计,才使平城之围得以化解。尽管有如此大的危机,刘邦依然没有放弃亲征。在亲征黥布时刘邦中箭,伤痛一直伴随他到死亡。平城之围、中箭等都属于行军作战中的危险,统治者预先可以料到,也会做好相应防范和准备,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内部刺杀危险指数更高。汉八年(前199)冬,刘邦在东垣亲征韩王信余众归途中来到赵国,赵相贯高等人因刘邦对赵王张敖无礼,遂欲杀之:“贯高等乃壁人柏人,要之置厕”[10]。刘邦到后随口询问了当地县名,回道“柏人”,刘邦认为“柏人者,迫于人也”,于是就迅速离开,贯高等人的谋杀也就未能成功。刘邦虽侥幸逃过此难,却反映了离京亲征中的重重危险,这也是后世统治者亲征的最大阻力。汉文帝前元十四年(前166),匈奴入侵边境,汉文帝亲自劳动、检阅部队,并想亲征匈奴,群臣极力谏言,最后还是“皇太后固要帝”[11]文帝才作罢。
胜负及安全难以保证,但汉朝帝王仍执意亲征,现实局势可能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汉高祖时期的异姓诸侯王势力都很强大,这种由利益组成的军事联盟一旦发生叛乱,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危及汉室江山,为确保胜利,皇帝不得不亲自出征,以个人威势及影响力增加取胜筹码。另外,开国君主一般都是“马”上得来的天下,此时的人们比后来一些时代的人有更多的率真、更多的勇敢、更多的质朴、更多的刚强,[12]他们崇尚武力,个性洒脱,虽周围聚集了龙虎大将,仍希望亲自出征获得战功,以此扩大自身影响力,稳固统治基础。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旦选择出征,就必须承担相关的风险,这也就是为什么帝王明知有险但仍涉险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