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汉朝皇帝的亲征主要集中在开国君主创业时期,目标也以实现大一统为主。长期的战乱极大消耗了社会资源,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社会稳定发展成为时代需求。汉王朝建立初期,实行郡国并行制,基本实现了形式上的统一,但这种形式更大意义上是松散的政治联盟。其之所以定天下,与众多将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西汉立国初年,战争的特殊背景对社会文化心态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所谓剽轻剽疾的节奏风格,一时在诸种文化心理比较中居于显著的优势,[6]即位后按照当时形势分封异姓诸侯王镇守地方,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些壮大彪悍的异姓诸侯王更是潜在的不稳定因素。萧何善谋,作为汉军军师,又是沛县同乡,在跟随刘邦定鼎天下的过程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这样一位股肱之臣,随时可能被猜忌。萧何助吕后灭韩信后获得大量封赏,众宾客纷纷祝贺,但门客召平言:“祸自此始矣!上暴露于外而君守于中,非被矢石之事而益君封置卫者,以今者淮阴侯新反于中,疑君心矣。夫置卫卫君,非以宠君也。愿君让封勿受,悉以家私财佐军,则上心说。”[7]果然,当萧何按此法做后,高祖大喜,之后萧何也在门客的多次提醒下不惜自污来保存性命。萧何尚且如此,更何况功高震主的其他诸侯王。这些异姓诸侯王有归降的项羽旧部,也有随同作战的汉军将领。汉帝国初立,项羽旧部悉以归降,但楚国后裔势力仍不能忽视。秦末战乱楚国一呼百应的形势如鲠在喉,因此刘邦对于项羽旧部仍存疑虑。燕王臧荼曾为韩广部将,项羽时本要封韩广为燕王,为制衡,将韩广另封辽东王,封臧荼为燕王,但韩广拒不接受,二人因此结仇。最后臧荼归降刘邦被封燕王。燕国为对抗匈奴、南向进攻的战略重地,刘邦将臧荼分封于此也是对其势力的无奈认可。在刘邦清算项羽旧部之时,臧荼首当其冲,为避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臧荼举兵反叛。面对劲敌,刘邦不得不亲自出征。两个月后,叛乱就被平定。虽顺利平叛,但威胁仍未消除。此后黥布、卢绾等诸侯王叛乱此起彼伏,刘邦即位后的多数时间都在应对各地的叛乱。此时虽然汉朝政权已经建立,但建国初军事联盟的共同体性质仍较突出。君臣间尚未建立起必要的政治信任,相互猜忌、相互怀疑,从而导致汉初的战乱局面。
汉光武帝刘秀的亲征,大一统倾向更为明显。刘秀本人善谋,军事才能突出,身边将领都是南阳地区大地主,登基后亲征平叛的对象都是地方割据势力,而刘邦时期则是平定内部诸侯王叛乱,情况大有不同。刘秀虽然尚未实现全国统一,但在身边将领的有力支持下,平叛行动不断取得胜利。对汉来说,当时最具威胁的便是西北及西南边防。公孙述占据巴蜀,不断壮大自身实力并自立为帝,成为西南地区最大的割据势力。隗嚣占据西北天水一带,虽归顺刘秀,但之后改降公孙述,二者结盟后在略阳城一致攻汉。这两大割据势力对汉形成强大的包围圈,居高临下,随时威胁汉地,刘秀遣人屡次攻打均未成功。为彻底解决此患,刘秀决定亲征,来到前线后对其部将分化劝降,隗嚣的部将大都已归汉,但隗嚣仍坚持抵抗。眼看战事焦灼,刘秀令吴汉与岑彭围西城,耿弇与盖延围上邽,却难以取胜。后来隗嚣饥困而死,陇右才彻底归于汉室。西南公孙述势力也耗尽了汉军精力,连年攻击下,随着公孙述的战死,东汉王朝才真正实现了统一。汉代开国君主付出了沉重代价,基本实现了大一统。正因如此,才为后世子孙创立了稳定的发展环境。
两汉开国君主虽都面临大一统问题,但亲征的对象明显不同,体现了时代特点及统治者的施政理念。
汉武帝的亲征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军事征伐,而是在特殊环境下的政治宣扬。在卫青、霍去病等人对匈奴的连年攻打下,匈奴不断北反西迁,汉军武备已达到极盛状态。汉武帝本人也心寄战事,元封元年(前110),从长安出发,一路向北进发,到达单于台,直诏匈奴:“单于能战,天子自将待边;不能,亟来臣服。何但亡匿幕北寒苦之地为!”词中饱含汉武帝军事征服的欲望以及胜利者的高傲与自信。一方面是因为经过几次大规模战争,匈奴已遭重创,实力受损无力再战;另一方面也可看出汉武帝的亲自出征,已从精神上对匈奴形成强大威慑,这种亲征更多是精神层面的政治宣扬。
可见,汉朝帝王面对不同形势做出了不同的亲征选择,这与时代特点及帝王风格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