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多神信仰

多神信仰只是一种概说，包括的内容丰富，我们这里把图腾崇拜与自然崇拜之外的信仰统称为多神信仰，其中主要的有鬼魂崇拜、祖先崇拜、神灵崇拜、灵物崇拜等。

鬼魂崇拜是原始宗教信仰极为普遍的信仰形式之一，是自然崇拜和动植物崇拜的进一步发展，也是原始初民社会自身进一步摆脱自然界束缚的一个重要具体体现。在中国少数民族中，南方少数民族原始宗教文化圈中的阿昌族、布依族、侗族、景颇族、珞巴族、苗族、壮族等民族的部分群众都不同程度地保留着鬼魂崇拜，例如：阿昌族人认为人有三魂，人死后，一魂送到坟上，一魂供在家里，还有一魂送到“城隍庙”鬼王那里报到，然后再回到祖宗所在的地方去；布依族人认为人死后会有“独亡”（鬼魂），如果让人碰上，就会使人生病，要经布摩（布依族古老宗教职业者）或“雅牙”（女巫）占卜，并举行相应的祭祀仪式乞求保佑；侗族人认为人死后有鬼魂，且经常作祟，鬼魂若要出现，必借某种动物作为依附，如野兔、野猫、狐狸、山羊、飞鸟等，若是夭亡之人死后不久常有鬼魂应显，称之为“闹鬼”，需要请法师安土地神镇之；景颇族人有崇奉家鬼的宗教信仰习俗，并将家鬼称之为“恩打南”，亦称“家堂鬼”，供于家堂之中；毛南族人有信仰“天神地鬼”的观念，即认为灵魂上天为神仙，入地为鬼……

祖先崇拜同样是原始宗教的普遍信仰形式，它是在鬼魂崇拜发展到一定阶段上出现的。中国各少数民族的部分群众中都普遍地存在着祖先崇拜，其中保留着氏族共同祖先崇拜的民族有黎族、布朗族、高山族、羌族等。例如：黎族把祖先称为“祖先鬼”，各个氏族都有自己的氏族谱系并有自己的“祖先鬼”，如有人生病或遇到灾难，要杀牛、猪、狗、鸡，并敲锣打鼓举行祭祀，以除病消灾；高山族平埔和安雅人在祭祀氏族祖先时需要“请祖灵”，在每年的农历七月下旬举行，为期四天，由未婚少年“麻达”主祭。此外，部落或相当一部分群众保持共同祖先崇拜的民族主要有苗族、侗族、土家族、哈尼族等，其中苗族的祖先崇拜比较普遍，黔东南苗族中还保存着盛大的祭祖仪式“吃牯脏”；湘西土家族有崇拜祖先神“八部大神”的宗教仪式，有些地方建有八部大神庙，每年春节后在庙前举行盛大的祭典和“摆手”活动。

根据民族学、人类学调查可知，鬼魂崇拜应产生于母系氏族社会，如云南永宁纳西族母系制社会即有明确的祖先崇拜，他们于每年10月25日举行隆重的祭祖仪式，祭祖时要请达巴（巫师）念经，先讲氏族历史，然后敬请祖先归来，与母系亲族欢度年节。请祖先时要追念祖先名字，基本上都是女子，也有舅舅。随着父权制的出现，才出现男性祖先及其妻子。其他的少数民族，如：佤族祭祖先时女祖先放在男祖先之前；苗族的“吃猪”仪式就是祭女祖先的；鄂伦春族的祖先叫作“阿娇儒”，原系指母系氏族的祖先，后来才演变为父系氏族的祖先等，这些都可证明祖先崇拜在母系氏族社会繁荣阶段已经发生了。至于男性祖先崇拜的发生，则反映出人对自身力量（社会力量）的充分认识，并成为人类征服自然取得重大胜利的象征，因为人们以祖先神（人）为主要依靠对象，而以自然神为借助和调遣的对象，像土家族的“还坛神”、自然神等完全是“工具”；彝族的祭祀仪式和巫术仪式不仅把祖先奉为至尊之神，而且使其他大小自然神居于随时接受祭师请求或命令的地位 (20) 。

狭义的神灵崇拜即多神信仰，是原始宗教信仰中的一种十分普遍的崇拜形式。在这种信仰中，神灵摆脱了以崇拜对象本性为基础的局限性，被崇拜的神灵具有更广泛联系的神秘力量，并具有抽象信仰的特点。以此为基础，“灵物”之“灵”便发展出“物神”和“物神崇拜”，像凉山彝族的“吉尔”（物神）信仰即是一个典型。彝族谚语说“人家的怪物，我家的吉尔；家中的吉尔不变心，外面的鬼怪难害人”。这种人格化的“不变心”的“吉尔”可能是祖传酒杯、金银首饰、旧犁头、鸿雁、蛇等物件。其他如西双版纳的傣族部分群众采集五色石带在身上作为护身物神；永宁纳西族部分群众家中室内供奉几支箭，门上挂羊角，作为护家物神；西双版纳哈尼族部分群众在寨门上挂木刀等，作为护寨物神等，都可作为例证。

中国少数民族部分群众的多神信仰的一个重要表现即神的普遍性。例如：阿昌族的原始宗教信仰中保持着抽象的神灵信仰，他们认为自己的生活中有许多神灵在左右着他们的一切：寨神、地方神、旱神、猎神、战神、树神，凡物必有神，因而有专门支持祭祀活动的大祭司“勃跑”；布朗族人认为自然界事物的发生变化以及人的生老病死都是神鬼在作祟，神鬼总称为“石阿”，但可具体化为山鬼、天鬼、地鬼、树鬼、水鬼、火鬼、岩鬼等，山鬼即山林之鬼，天鬼即主宰着风、雷、雨、电变化的鬼，地鬼即主宰着人们的庄稼丰歉的鬼等；侗族人将所敬之神归为保护神、邪神和喜神三类，保护神主要包括土地神、山神、水神、郎家神、外家神等，邪神有瘟神、邪家、妖、怪、鬼等，喜神有屋檐神、财神、五谷神等；独龙族人认为人类有多少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就有多少鬼神，如崖神、路神、火神、头疼神、麻风神等；景颇族人的多神崇拜认为人世间各种事物无不有鬼，各种鬼不断地干预或支配世间事物，造成人们的凶吉祸福，景颇族祭司能说出的鬼就有一百几十种，各有各的称呼，一般分为天鬼、地鬼、家鬼三类；哈尼族人的多神信仰已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上神为天神俄玛，此神为生育万神之神，她首生第一代神王阿匹梅烟，梅烟又生第二代神王烟沙和九位永生不死的女神，烟沙又生育了第三代神王沙拉和风、雷、雨、电、土、地、水、籽、金银、铜、铁等诸神；门巴族人的多神信仰认为宇宙由“拉界”“赞界”和“绿界”三种境界构成，形成各自的神系；苗族人信仰和崇拜的鬼神非常多，如湘西花恒苗族聚居地区有36堂神和72堂神之说，黔东南台江苗族聚居区有43种鬼之说，苗族、汉族杂居地区有82种鬼之说；仫佬族人崇拜的神灵有家神和外神两种，家神包括祖先、灶王、土地等“三祖”，外神则名目繁多，主要有雷王、婆王、牛王、白马神、三界神等；怒族人的多神信仰认为山有山灵、村有村鬼、石有石精、水有水怪、家有家堂鬼等；土家族人的多神信仰除受汉文化的影响较大而具有土汉结合的明显特点外，也有其本民族的特点，祖先神、梅山神、白虎神等自成体系，土地神、灶神、五谷神、财神等则属文化借鉴；佤族是鬼、神、祖先不分，形成开天神、辟地神、雷神、地震神、头人神等“家庭”神特色；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