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

第二场

达莫内、尼科马科、多里娅

达莫内 整个夜里发生什么了?进展得怎么样?你们夜里怎么上下翻滚,开门关门,上床下床,没个消停,你们在干什么?我就睡在下面这个房间里,整整一夜都吵得我没有睡成,没办法,只好起来看看;正好看到你萎靡不振地走出来。你怎么不说话?我觉得你像是个死人。你中了什么魔?

尼科马科 我的好兄弟啊,我不知道我能往哪里躲,不知道能往哪里藏,不知道如何掩饰我忍受的巨大羞辱。我会永远抬不起头来,没有任何补救办法。我没有脸面再去见我妻子,见我儿子,见我的亲朋好友,见家里的奴仆。我这是自找羞辱,我的妻子还助了一臂之力。反正我是无可救药了,更让我抱歉的是,你也得分担我的这种耻辱,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插手了这件事。

达莫内 发生什么了?你受伤没有?

尼科马科 你希望我哪儿受伤?我宁愿自己断了脖子!

达莫内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尼科马科 呜!呜!呜!我太痛苦了,简直没法说。

达莫内 好了!我觉得你简直像个孩子!到底出了什么麻烦?

尼科马科 你知道我做的安排,按照计划,我进入那个房间,悄悄脱掉衣服,我与皮罗调包了,他睡到了另外一张小床上,因为没有灯光,我悄悄来到新娘身旁躺下。

达莫内 好啊,后来呢?

尼科马科 呜!呜!呜!我靠近她,按照新郎们的习惯做法,我把手伸向她的胸口,而她伸出手一把抓住我那只手,紧紧抓着不肯放开。我试图吻她,她用另一只手把我的脸用力向后推。我试图扑到她身上,她用膝盖顶了我一下,差点儿把我的一根肋骨顶折。我发现用武力不成,于是转而用乞求的办法,用温柔甜蜜的语言,声音很低,不让她听出是我。我请求她满足我的美好愿望,我对她说:“哎,我的小心肝,为什么你这样折磨我?哎,我的宝贝儿,为什么你不让我做别的女人喜欢让她的丈夫做的那件好事?”呜!呜!呜!

达莫内 擦擦你的眼泪。

尼科马科 我太痛苦了,找不到出路,没法忍住我的眼泪。我继续这样唠叨,她却对我默不作声,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看到这一点,我转而用威胁的办法,开始对她说一些荤话,说我要如何如何对待她。你知道吗,她突然蜷起双腿,用力一蹬,狠狠踢了我两脚,如果不是有被子裹着,我早给踢到地板上了。

达莫内 这可能吗?

尼科马科 完全可能!踢过之后,她翻过身,脸朝下背朝上紧紧贴着被褥,我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扳动她,毫无机会可乘。我看到,用武力不行,央求不行,威胁也不行,失望之余,我只好把背朝向她,决定就这样由她去,我想快到天亮时她也许会改变主意。

达莫内 噢,你做得对!从一开始你就应该采取这种办法;如果她不想你,你也不应该让自己想她。

尼科马科 你先等一下,事情还没有到此为止,麻烦还在后面呢。就在我这样不知所措时,我虽然又疼痛又苦恼,可我还是开始有些困了。你知道吗,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到我的腰被捅了一下,尾骨下面又被狠狠戳了五六下。在半睡半醒中,我马上伸手一摸,竟然抓住一个又硬又尖的东西,我吓坏了,立刻跳下床来。这时我想起了那支匕首,就是白天克莉齐娅手里拿的那支匕首,她说是要用它刺我。听到这样的嘈杂声,睡在另一张床上的皮罗醒了。由于受害怕而不是理性驱使,我对他说,快去拿一盏灯来,因为她拿着武器,想杀我们两人。皮罗跑开,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盏灯。这时,我们看到的不是克莉齐娅,而是西罗,我家的一个男仆,他直挺挺地站在床边,一丝不挂,一脸鄙视。呜!呜!呜!他朝我扮着鬼脸;呜!呜!呜!并向我打猥亵的手势。

达莫内 哈!哈!哈!

尼科马科 哎呀呀,达莫内,你笑什么?

达莫内 这事让我感到太遗憾了;不过,这不可能不让人发笑。

多里娅 [旁白]我现在就把我听到的这些告诉我的女主人,这样她更要笑个不停了。

尼科马科 这是我的痛苦,所有人听了都会发笑,而我却只能哭泣!皮罗和西罗当着我的面,一会儿说些粗话,一会儿又大笑不止。然后他们就这样半裸着走了,我想是找那些女人们去了,所有的人一定会笑个不停。这样一来,大家都在笑,只有尼科马科自己在哭!

达莫内 我想,你应该相信,我为你和我自己感到遗憾,我因为爱你而陷入了这场精心设计的陷阱。

尼科马科 你有什么好建议?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要把我抛开不管!

达莫内 我觉得,再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你只能把一切都交给你的索弗罗尼娅,你告诉她,从今以后,有关克莉齐娅的事,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她肯定也会考虑你的名声,因为你毕竟是她的丈夫,你要是丢人现眼,她也肯定有份,遭人耻笑。这不,她出来了,去同她谈谈吧。我到街上和市场打听打听,如果听到人们就这件事说什么,我会尽我所能掩饰过去的。

尼科马科 我这就去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