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广用
仲景应用附子,以“脉微细,但欲寐”为指征,病至少阴方用;李时珍有“乌附毒药,非病危不用”之训。郑钦安则提出“凡一切阳虚诸症”均可应用,不必等到病危、病至少阴方用。凡治阴证几乎方方不离附子,认为:“凡一切阳虚诸症,如少气、懒言,身重、恶寒,声低、息短,舌润、舌黑,二便清利,不思水饮,心悸,神昏、不语,五心潮热,喜饮热汤,便血、吐血,闭目妄语,口臭难禁,二便不禁,遗尿遗屎,手足厥逆,自汗,心慌不寐,危候千般难以枚举,非姜附何以能胜其任,而转危为安也乎?”(《火神郑钦安》)显然,郑氏扩大了附子的使用范围。
附子还有另一特性,即“善走诸经”“无经不达,走而不守,但可为臣使,佐群药通行诸经,以斩关夺门”(《本草新编》)。张景岳曰附子:“浮中有沉,走而不守,因其善走诸经,故曰与酒同功。”“无所不至,为诸经引用之药。”(刘完素语)显然具有广泛的适应性。
何少奇先生总结:“附子一物,可上可下,可补可攻,可寒可热,可行可止,可内可外,随其配伍之异而变化无穷,用之得当,疗效卓著,在群药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说它是‘百药之长’是并不过分的。”
纵观火神派广用附子,主要有两种形式:
其一,直接以附子为主药,最常见者就是四逆辈。郑钦安在论述四逆汤的功能时说道:“凡世之一切阳虚阴盛为病者为皆可服也。”(《医理真传·卷二》)“此方功用颇多。得其要者,一方可治数百种病。因病加减,其功用更为无穷。予每用此方救好多人,人咸目予为姜附先生。”(《医法圆通·卷四》)显然,郑氏扩展了四逆汤的应用范围。
广用四逆,化裁众方。以四逆汤合以常用方,典型如吴佩衡先生的四逆合瓜蒌薤白汤、四逆苓桂丁椒汤、四逆二陈麻辛汤、吴茱萸四逆薏苡附子败酱散、四逆五苓散、四逆当归补血汤等。
其二,在应症方剂中另加附子。火神派与经方的关系,从一定意义上说,就是锦上添花的关系。在应症方剂中加用附子,当然这首先意味着经方,它是一幅好“锦”。形象点儿说,附子的这种特性,就如同扑克牌里的“百搭”,调料中的味精,适应性广泛。因此,此法也可称之为“提鲜式”。
例如治上焦阳虚怔忡心悸,方用桂枝龙骨牡蛎汤,“再重加附子”“加附子者,取其助真火以壮君火也”(《医理真传·卷四》)。请看郑氏“桂枝加龙骨牡蛎汤”组成:桂枝30g,白芍18g,龙骨12g,牡蛎12g,甘草6g,生姜15g,大枣6枚,附子12g。在方中直接加入了附子。
治头面畏寒者,“法宜建中汤加附子,温补其阳自愈”(《医理真传·卷二》)。
鼻渊、鼻浊而流清涕者,缘由阳衰不能统摄津液,治以封髓丹加安桂、吴茱萸。“甚者,加姜、附三钱,屡屡获效”(《医法圆通·卷一》)。
两手膀背痛,因中气不足而致者,“法宜温中行气为主,如建中汤倍桂、附,补中益气汤加羌、附”(《医法圆通·卷一》)。
“余每临症,常见独恶寒身痛而不发热者,每以桂枝汤重加附子,屡屡获效”(《伤寒恒论》)。
后世火神派名家在应用温补名方补中益气汤、六君子汤、归脾汤、人参养荣汤、阳和汤、当归四逆汤时均善于加入附子,应该说都是广用附子的体现。如治阴疽名方阳和汤,祝氏嫌其温热不足,认为加入附子、磁石效果更佳,“盖此方能振奋阳气,祛寒消肿也,但方中缺乏附子,为美中不足,余每次用均加附子”。
■鹤膝风:某男,38岁。气血不足,形瘦畏寒,面色萎黄,两膝肿大,右甚于左,两足发冷,疼痛无时,屈伸为难。舌胖苔白,脉象沉迟。证属阳气衰惫,三阴虚损,寒湿内侵,气血凝滞,为鹤膝风重症。治以补阳益阴,补气养血,温经活血通络。处方:黄厚附子24g(先煎),黄芪6g,人参9g(先煎),熟地24g(砂仁3g拌),当归12g,丹参12g,牛膝12g,麻黄9g,炮姜9g,鸡血藤18g,鹿角9g。此方服20余剂,膝部肿痛逐渐减轻,下肢转温。续服10剂,病即逐步痊愈(祝味菊)。
▲用附子不走极端
郑钦安广用附子绝非滥用附子,而是坚持辨证,“总之,用姜附亦必究其虚实,相其阴阳,观其神色,当凉则凉,当热则热”(《伤寒恒论·太阳少阴总论》)。明明说的是“当凉则凉,当热则热”“用姜附亦必究其虚实,相其阴阳,观其神色。”事实上,无论哪个流派,在倡导本派特色的同时,作为前提,都会坚持辨证论治的原则,这一点可以说是常识。因为这是中医最基本的原则,缺乎此则不称其为中医。
某中医著有《附子万能论》一书,吴佩衡阅后很不以为然:“怎么说附子万能?太绝对化了。若说附子万能,这无异于否定了中医的辨证论治,不符合客观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