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承气汤

大承气汤

(1)张某之妻,年四旬余。体质素弱,患痰饮哮喘咳嗽多年,屡服滋阴清肺之药罔效,余以小青龙汤加附子及四逆二陈加麻辛汤等治之,服10余剂后病愈而复健康。数年后感染时疫,初起发热而渴、头体痛。某医以九味羌活汤加麻黄、桂枝1剂,服后则汗出而昏厥。

延余诊视,脉沉伏欲绝,肢厥肤冷,唇焦齿枯,口不能张,问其所苦不能答。此系瘟疫误表过汗伤阴,疫邪传入阳明,复感少阴君火,热化太过,亢阳灼阴,真阴欲绝,邪热内逼致使真阴外越,遂成阳极似阴之证。急与清热养阴生津之剂,方用生脉散煎汁,频频喂服:米洋参10g,麦门冬26g,北五味子6g,生甘草6g。

药汤下咽后数刻,脉来沉数,肢厥渐回,口气仍蒸手。邪热未溃,仍照前方加生石膏50g,生地40g,知母30g,贝母30g。

是晚再诊,脉来洪数,人事稍清,视其苔黄黑而生芒刺,壮热渴喜冷饮,小便短赤,大便燥结不通。《黄帝内经》云:“热深者厥亦深也。”今得前二方以济之,促其真阴内回,阳热始通,故反呈现壮热烦渴饮冷等证,邪热内炽燥结阳明,真阴仍有涸竭之虞。当即主以凉下救真阴,拟白虎承气汤加味1剂:生石膏26g,知母16g,沙参16g,生大黄10g(泡水兑入),枳实13g,厚朴13g,芒硝6g,生甘草6g,黄连5g,生地16g。

服1剂后,大便始通,苔刺渐软,身热稍退。又服2剂,热退六七,口津稍回,仍渴喜冷饮。续服第3剂,乃下黑燥粪,恶臭已极,热退七八,已不见渴,稍进稀粥。又照此方去枳实、厚朴,加天门冬40g、麦门冬40g,连进2剂后,脉静身凉,津液满口,唯尚喜冷饮。仍照原方去芒硝,并将石膏、大黄减半,加入当归16g,杭白芍13g,连进4剂而愈。继以四物汤加党参、黄芪,调理10余日而康复。

原按:此阳极似阴危笃之证,连进凉下9剂,始将疫毒邪火扑灭净尽,转危为安。本证燥热合邪,消灼真阴,津液涸竭,危在旦夕。如不用釜底抽薪之法,连用大凉大下之剂,万难奏效。诚言有是病,用是药。如方药对证,石膏、大黄亦妙药也。

评析:吴氏治疗实热之证,用凉药之重不下于用桂附热药,且白虎汤合承气汤,清下并用,即仲景亦未用过,颇见胆识。

火神派不仅擅用姜、附热药,而且也擅用硝黄、石膏等凉药,郑钦安称“附子、大黄为阴阳二证两大柱角”,对白虎汤、承气汤等清热泻火剂的使用都十分纯熟:“白虎汤一方,乃灭火救阴之神剂也。”“大承气汤一方,乃起死回生之方,亦泻火救阴之方也。”(《医理真传·卷三》)

(2)张某,男,22岁,四川会理县军士。1921年3月值瘟疫流行,被染而发病。发高热已10日,延余往诊。刚到该处,见另一军士搀扶病者出门外小解,小便清长如水,旋即目珠上视,其势欲脱。速诊其脉,沉数而细,唇焦口燥,苔黄黑而起刺,以手试之,则口气蒸手,仓猝之时药石不济,恐阴液脱绝,急以冷水灌之,连喂二碗,目珠始返回如常,神识转清。

询及病已10日,壮热烦渴,大便不通,小便短赤,曾服发表退热药数剂,汗后身热不退,反见溺多清长。此系邪热内盛,复被发表劫汗,重伤阴液,逼阴外脱之险象,急宜凉下以救真阴,主以承气白虎汤:生石膏30g(碎,布包),知母13g,枳实13g(炒,捣),生大黄16g(泡水兑入),厚朴13g(炒),芒硝10g,川黄连10g,粳米10g。

次日复诊,大便已通,下出酱黑燥屎若干,身热已退六七,小便反见短赤,此邪热已经溃退,阴液尚未恢复,脉仍沉数,喜饮清凉,照原方去黄连加麦门冬26g。

再诊,舌苔已退净,津液满口,渴饮止,神食较增,小便已清利如常。遂照原方去石膏加黄芪26g,生地改为熟地15g,连服3剂而愈。

评析:火神派不仅擅用姜、附热药,而且也擅用硝黄、石膏等凉药,郑钦安称“附子、大黄为阴阳二证两大柱角”,对白虎汤、承气汤等清热泻火剂的使用都十分纯熟:“白虎汤一方,乃灭火救阴之神剂也。”“大承气汤一方,乃起死回生之方,亦泻火救阴之方也。”(《医理真传·卷三》)

(3)张某,男,年30岁。1924年3月,感瘟疫之邪而病,服前医之方香苏散合升麻葛根汤等2剂未效。病已八九日,延余诊视:壮热烦渴饮冷,谵语烦躁,大便不通,小便短赤。脉来洪数,舌苔黄而生芒刺,唇赤而焦,鼻如烟煤而干燥。此系瘟疫邪气传里入腑之证,邪热内甚,形成亢阳灼阴,真阴涸竭,急当釜底抽薪凉下以救真阴,拟白虎合承气汤方加减治之:生石膏30g,知母13g,生甘草6g,白粳米13g,麦门冬16g,生大黄13g(泡水兑入),芒硝10g,厚朴13g(炒),枳实12g(炒、捣碎),生地13g。

服后下出硬结燥屎一次。次日复诊,病状已减,壮热较退,口津略生,因嘱照原方再进1剂。

3日复诊:服药后又解润大便3次,身熟退去其半,谵语止,烦渴已减。拟用加味人参白虎汤,养阴生滓并除余热:人参24g,生石膏24g(碎,布包),知母12g,麦门冬15g,生地15g,黄连5g,玄参10g,枳壳12g,大黄6g(泡水兑入),甘草6g,粳米一撮。

服后当晚夜半,忽而肢冷畏寒,继则抖战不可忍,旋即大汗如洗,热退肤冷,脉微欲绝。斯时病家惶恐不已,促余再诊,视之则患者脉来缓弱,舌润,口生津液,渴饮已止,呼吸平和。当即告之,此名“战汗”,为病退之兆,切勿惊扰,但可温覆,否则战汗出而中止,病当不愈。

4日清晨续诊:唇舌润,苔皮脱,津液满口,已脉静身凉。大病悉退,进稀粥2碗。继以生脉散加当归、生地、杭白芍养阴生津,服2剂而愈。

原按:“壮火食气”为本病之症结所在。邪热太盛,亢阳灼阴,真阴涸竭,患者危在旦夕,今得凉下连进,邪热溃退,真阴来复,正气胜邪,“战汗”之作,实为病愈佳兆。吴又可《瘟疫论》曰:“……忽得战汗,经气输泄,当即脉静身凉,烦渴顿除。”证诸临床,乃切实之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