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职业需求为导向重构培养方案
培养方案是教育改革和人才培养理念的具体体现，是人才培养目标、培养模式与培养要求的指导性、规范性文件。保障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质量，必须以科学、合理、可行的培养方案为基础。在我国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中，在全日制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中沿用学术型研究生培养方案的现象仍然大量存在，成为制约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质量提升的主要因素。因此，基于职业需求开展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重构十分必要。应依据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基本要求和培养标准，结合各专业学位授权点自身优势与特色，科学制订培养方案。应建立起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校企联合论证制度，对专业学位研究生从业所需的知识、能力、素养要求，以及实现这些要求的课程体系、实践活动、学位标准等逐一论证，在从业要求与培养环节之间建立起一一对应的映射关系，从而提高学校培养方案与行业从业要求的匹配程度，从源头上保障行业实践部门对专业学位研究生人才培养的有效参与，为培养能够满足经济与社会发展所需的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奠定扎实基础。
1.明确培养目标与定位
培养目标是人才培养内容和标准的纲领性意见。培养经济社会发展所需的“高层次”“应用型”人才是我国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基本目标。从“应用型”的角度来看，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所培养的人才必须满足行业（企业）用人要求，胜任行业专门技术管理岗位，即要以职业需求为导向，明确学生的知识结构、实践能力和职业素养等培养标准，以培养能够适应行业发展的人才为目标。从“高层次”的角度来看，研究生教育是我国国民教育的顶端，我国高层次创新人才的主要来源。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不仅要适应经济社会与行业已有发展现状，更重要的是要培养具有较强创新能力，能够促进企业转型、产业结构调整、引领行业发展的高层次应用型创新人才。
例如，上海交通大学将该校法律硕士专业学位教育定位为高层次法律职业教育，按照“高起点、国际化、厚基础、重实践”的精英化法律人才培养理念，培养具有全球视野和国际竞争力的高层次应用型法律人才。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工程硕士（建筑与土木工程领域）专业学位点结合自身学科特色和优势，立足西部，面向行业，以土木工程全寿命周期的工程实际对技术人才的需求为导向，培养从事土木工程结构设计（工程设计师）、土木工程建造（工程建造师）、土木工程监测评估（工程监测评估师）的“三师人才”，并对三类人才的培养定位逐个具体化。西安理工大学工程硕士（水利工程领域）专业学位点从多个层面、多次邀请校内外专家召开专业论证会，以职业需求为导向，凝练出水利工程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的8个研究方向并确定了水资源与环境、水工程技术、水能利用及工程管理等4个培养模块。[11]西南大学社会工作硕士专业学位点在设立之初就认识到社会服务意识与社会服务能力的重要性，在制订《全日制社会工作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时，明确把社会工作专业硕士的培养目标确定为“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具有‘以人为本、助人自助、公平公正’的专业价值观的社会工作专业高级人才”。在培养要求中特别提出，“全日制社会工作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应具有较强的社会服务策划、执行、督导、评估和研究能力，具备一定的理论与实践的双向融合能力和反思能力，胜任针对不同群体及领域的社会服务与社会管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中法工程师学院通用工程师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目标为“具有领导素质和社会责任感的复合型国际化工程技术与管理人才；具体要求包括：爱国守法、诚实守信，具有坚实数理基础和良好的人文素养，系统掌握科学技术、经济、社会等多领域的专业知识；具备提出并创新性地解决工程技术和管理领域全新和复杂问题的能力；具备深入拓展和跨越传统工程科技行业能力和跨文化协同创新能力”。[12]
2.建立培养方案校企联合论证机制，突出实践能力培养
建立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校企联合论证机制，可以大大提高学校人才培养方案与行业从业要求的匹配程度，从源头上保障行业实践部门对专业学位研究生人才培养的有效参与，为培养能够适应和引领行业未来的领军人物奠定扎实基础。
就具体的论证内容而言，首先，要校企联合论证高校人才培养的必要性。在我国当前研究生教育中，从人才培养类别来看，学校通常仅仅依据学科专业授权点的有无来确定是否招收培养相应专业学生。某专业招生人数往往简单取决于该专业指导教师数量等条件。这样的人才选拔培养思路缺乏对行业人才真实需求的有效论证，无论在人才类别或是数量上，都极易出现人才供给与人才需求不匹配的情况，造成研究生毕业即失业，或者是工作岗位与所学专业完全无关的种种异象。因此，校企联合论证专业学位研究生的培养方案的首要任务，就是要通过行业企业调查、就业数据分析、毕业学生发展质量调查评估等多种形式，论证该专业学位类别人才培养的必要性。要根据国家、地方经济社会发展重点行业确定招生培养专业，根据区域内行业企业数量、企业人才需求现实缺口确定各专业学生招生数量，从而真正实现人才培养与需求的匹配、专业与职业的对应。其次，要根据自身实际情况论证人才培养目标。尽管培养满足经济社会发展所需的高层次、应用型人才是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总体目标，但不同地方、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程度不同，对相同行业的人才要求显然不同，不同高校的人才培养条件、经验和水平亦各不相同，具有各自培养特色。北上广等经济发达地区的人才要求与西部欠发达地区应当有所差异，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国内一流重点大学的人才培养目标也显然不会与地方普通高等院校等同。因此，要在行业实践部门的深度有效参与下，以适应地方经济社会和行业发展阶段的人才需求和反映学校自身人才培养特色为导向，对学校各专业学位类别学生从业所需的知识、能力、素养要求，以及实现这些要求的课程体系、实践活动、学位标准等逐一论证。
就论证机制的具体建设任务而言，应根据高校研究生教育培养管理的组织结构，从学校、研究生院（处）、学院层面从上到下依次建立三级校企联合论证机制。在学校层面，通过校级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指导委员会，从行业发展角度把握学校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发展方向，根据学校的历史基础、办学定位、学科特色优势与现有办学条件，论证学校专业学位研究生人才培养的整体定位目标和发展规划。在研究生院（处）层面，要建立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指导委员会等相关组织，论证学校专业学位研究生人才培养标准，制订学校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设置与培养体系建设的指导性意见，以及相应的培养质量考核评估标准、评估程序和办法。在学院层面，要参照学校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整体发展目标和人才培养标准，论证各专业学位类别从业所需的具体知识结构、实践能力和综合素养等培养要求，并在培养方案中针对性地设置模块化的课程教学、实践培养等环节，将培养要求落实到课程体系等培养环节中。为保障校企联合论证机制的运行效果，各级论证组织都应该保证吸纳相当数量的行业企业专家成员，并确保其有效参与论证过程。
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论证的关键点在于以职业需求为导向，突出实践能力的培养，提升学生行业适应能力和引领未来发展的潜力。“适应”行业需求，必须具备应对行业未来发展的综合知识和基本技能，而要“引领”未来，则需要全面的综合素质及创新能力。必须把提升学生职业能力与素质作为培养方案建设的基本立足点。同时，培养合格的人才要以培养合格的“人”为前提，要塑造学生以诚信为核心的学术道德观念和人生价值理念，履行行业职业道德和从业规范的职业素养。
在这方面，不少高校做了有益的探索。例如，西南交通大学工程硕士（电气工程领域）专业学位点基于“习而学—学而用”的专业学位培养理念，以提升实践能力为主线制定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将“固专（专业知识）—重实（实践技能）—普标（行业标准）—拓边（行业综合技能）”作为该类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的核心要素，根据行业人才需求设计出能力目标矩阵和能力实现矩阵，用以指导培养方案制订。山东师范大学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点创新实践教学体系，学校层面制订了《实践教学工作实施办法》，各专业分别制订《实践教学大纲》和《教学计划》，将实践教学贯穿培养全过程：学生入学之初，就组织教育硕士到省实验中学等名校观摩优秀教师课堂教学，以确立职业意识；课程学习期间将模拟授课、技能比赛、微格教学、见习参观等实践教学纳入整个课程体系中，已形成职业技能；而在集中实习实践阶段，则通过到中小学实践课堂教学和班级管理的实践训练，以形成职业信念和能力。[13]西南大学社会工作硕士专业学位点在培养理念上着重强调了所培养研究生的社会实践意识和社会服务能力。在培养方案试行了两年后及时进行调整和修订，增加了实验教学和实习实践教学的过程参与和监管环节，从而有效地解决了教学督导不力，对学生的指导滞后，不能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等不足，避免了实践教学流于形式的危险。为了提高学生的社会技能，还增加了学生的综合素质拓展训练、艺术修养与鉴赏、求职现场与就业模拟等实训内容。
在保障行业部门对培养方案论证工作的有效参与方面，重庆大学成立了校级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指导委员会，其中超过1/3 成员为具有丰富行业实践经验的企业专家。在该指导委员会的指导下，学校形成学院、学校两级、三阶段的论证方案。第一阶段为学院自我论证，各学院成立包括实践部门专家在内的工作小组，完成培养方案修订及自我论证工作，重点论证专业所对应的行业、职业人才需求情况，以确定本专业人才招生的必要性与培养的可行性。第二阶段为专家通信评审阶段，每个专业学位类别（工程领域）聘请不少于3名国家专业学位教育指导委员会委员，从培养方案对人才从业要求的满足程度出发，就人才定位、课程体系、实践活动、学位授予、形式规范等5个方面对培养方案进行评分并给出意见建议。第三阶段为现场专家答辩论证，由学校研究生院组织包括实践部门专家、教指委委员、高校专家在内的专家组，经学院自述、专家提问答辩后对各培养方案质量进行综合评定。通过建立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校企联合论证制度，大大提高了学校培养方案与行业从业要求的匹配程度，从源头上保障了行业实践部门对专业学位研究生人才培养的有效参与。同时以培养方案论证为依据，建立起专业学位研究生招生培养准入机制与专业学位点动态调整机制，无论是已有专业还是新增专业，都必须按照上述流程开展人才需求与培养方案可行性论证，论证结果不合格不允许招生，论证评分排名末尾的学位点是学校专业学位点动态调整首要调整对象。此外，各专业培养方案论证评分结果，以及培养条件、培养质量等，成为学校分配招生指标、培养经费等教育资源的重要依据。表5-1为重庆大学全日制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论证评分标准。
表5-1 重庆大学全日制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论证评分标准
3.加强与职业任职资格的有机衔接
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理想状况是学历资格与任职资格合二为一。为此，高校应主动积极加强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与职业任职资格的有机衔接，把相关职业资格认证所要求的知识、能力和职业素养等，引入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培养方案中，并体现在课程体系、教学方法、实践教学等环节。
这方面，不少高校已做了积极尝试。例如，上海海洋大学农业推广硕士专业学位点在培养方案中开设职业能力培训课，其获取学分的方式是必须获得远洋渔业相关资格证书。吉林大学工程硕士（车辆工程领域）专业学位点尝试将车辆工程见习工程师培训与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方案相互贯通融合，在研究生毕业时，同时完成车辆工程见习工程师认证。[14]北京大学医学部以职业的岗位胜任力为导向，将卫生行业培训标准作为医学专业学位研究生的实践标准。医学专业学位研究生在符合条件的机构实践一年后可参加医师执业资格考试，通过过程考核与结业考核则可以获得卫生行政部门颁发的培训合格证书。[15]
4.制订、修订学校层面各类专业学位标准
标准是规范性文件之一，也是实施质量管理的依据。根据国家标准GB/T 3935.1—1996的定义，标准是“为在一定的范围内获得最佳秩序，对活动或其结果规定共同的和重复使用的规则、导则或特性的文件。该文件经协商一致制订并经一个公认机构的批准”。全面质量控制概念的提出者费根堡姆说道：“好的质量行动，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在源头进行质量控制。”这个源头即是标准。质量管理大师朱兰指出：“没有一个标准，就没有决策或采取措施的合理基础。”
围绕培养能够适应和引领行业发展的人才的目标，在具体培养标准制订方面，首先，要严格遵循教育部等国家主管部门的指导性人才标准，树立培养质量标杆。2015年7月，教育部发布了《专业学位类别（领域）博士、硕士学位基本要求》，成为我国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首部“国家标准”，一些专业学位教育指导委员会（例如原工程硕士专业学位教育指导委员会等）也曾组织编写专业学位标准，结束了长久以来国家层面指导性培养标准缺失的局面。其次，培养标准要体现与职业资格认证体系的有机衔接，为学生获取职业资质、进入行业从业奠定必要基础。再次，要凸显学校人才培养特色。最后，培养标准要体现人才国际化要求。要主动适应人才的国际竞争环境，提高人才国际竞争力。要以国际评估或专业资格认证标准作为参照完善培养标准，强调国际视野提升。
不少高校（例如广东财经大学、合肥工业大学、郑州大学等）结合自身实际，进一步制订了学校自身的学位基本要求或学位标准，[16]这为教育行政部门开展质量监督、学位授予单位保证学位授予质量打下了良好基础。此外，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点通过制订《优秀教师专业标准》（类似于行业人才标准）引领该校教育硕士研究生培养方案设计。依据该标准提出的“专业品质与责任”“专业知识与领悟”“专业技艺与实践”“应变性专长于发展”四项核心专业能力，规划出课程体系六大模块，确保了培养方案能适应行业需求。[17]
随着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改革实践的进一步深入，特别通过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综合改革试点以及专业学位合格评估、水平评估，各高校对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内涵、特征及基本要求有了更明确的了解和更清晰的认识，有必要在此基础上，按照持续改进的全面质量管理原则，以职业需求为导向，强化实践能力的提升，加强与任职资格的有机衔接，制订或完善各高校各类专业学位标准。
5.实施本硕贯通、定制式培养等改革举措
本硕贯通、定制式培养等改革是保障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质量的积极尝试。
本硕贯通培养因其可提高专业学位研究生生源质量，实现本科与研究生教育资源的优化配置，从培养专业化人才角度系统优化培养方案和课程体系，使本科生提前进入专业研究角色等在学术学位研究生教育中受到师生的普遍欢迎。本硕贯通培养专业学位研究生不仅学校师生愿意，企事业单位对此更为欢迎，因此应大力推广。这方面，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硕士，上海交通大学法律硕士，同济大学、重庆大学以及西南交通大学工程硕士等学位点均进行了积极尝试。[18]本硕贯通培养模式的主要问题是，由于推免研究生名额受限，难以形成规模效益，因此，需要国家教育部门进一步放权或以专项指标方式用于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以促进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更好发展。
“订制式（订单式）”培养是一种以就业为导向的校企合作人才培养模式，切合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满足行业及学生职业需求的诉求，并缩短了学生毕业后到企事业单位的适应期，降低了企事业单位的人力资源成本。其特征是由学校和企事业单位两个主体，共同制订人才培养计划，共同开展人才培养工作，培养符合企事业单位需要的高层次专业人才。“订制式”人才培养模式，由于企业深度参与人才培养，其课程体系和教学内容都按照企业的实际需要进行重新设置，技术性、实用性大为增强，能够有效提升专业学位研究生的实践能力及综合素质。国内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与中航工业联合举办“大飞机班”和“航空发动机高级人才定制班”。学生的专业方向由企业根据自身的发展需求“订单式”提出，招生复试由校企双方共同组成面试委员会进行联合选拔，入学后由企业提供学费及奖学金，由校企共同制订培养方案联合培养，学生毕业后直接到企业工作。东北大学工商管理硕士专业学位点则针对行业需求，实施定制化课程设计，开发了“行业定制”“需求定制”等定制化课程体系。“行业定制”面向制造业、钢铁冶金业等不同产业定制化培养适应行业需求发展的MBA人才。“需求定制”则是面向来自不同企业、不同管理岗位的学员实施的个性化课程设置。通过对学员的访谈和问卷调查等方式，开发设计相关课程，已实现对学员需求的最大满足。[19]需要指出的是，由于目前我国就业市场总体上供大于求，企事业单位参与“定制式”培养的热情并不是很高。为此，只有靠高校不断打造自身的学科专业优势和高质量的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让企业感觉到值得“定制”，才可能实现“定制式”的稳定发展，实现学校、企业、学生三方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