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滚

苏孝廉贞下封公昼卧，见一人头从地中出，其大如斛，在床下旋转不已。惊而中疾，遂以不起。后其次公就荡妇宿，罹杀身之祸，其兆于此耶？

本文的苏孝廉，字贞下，是蒲松龄的朋友。故事说苏的父亲午睡时，看见一个大如斗的人头从地下冒出，并在床下旋转。苏父惊吓而死。不久苏的弟弟淫乱嫖宿，也遭杀身之祸。作者结尾点明：“其兆于此耶？”意谓：天下之事，其祸福休咎之兆，无不表现于外。

这一判断源自《中庸》：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耆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但是，征兆的特点都是无声的，日常生活中的人们怎样才能感知呢？为此，何守奇道出了其中秘密：“先兆当知所戒，则庶或免乎此矣；然非战兢惕厉者不能。”^[1]也就是说，时时处处小心谨慎的人，才会悟出是非祸福，而如苏之第等淫乱嫖娼者，既不能知也不能免祸。

反观本文，是个倒因果关系：先出现灾祸，后暗示原因。由此可知，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命运，就像一条已经铺设好的无形轨道，牵引着人们一步步走下去。苏孝廉与其弟的命运，有生死之别，这其中有没有规律，有没有真理存在呢？中国古人讲，命运的真理，是“命由心造，福自我求”。也就是说，命运是由人们的心念造就的，这个心念，通俗地说，就是人们的想法、看法、价值观。一个人思想观念正确了，命运自然就吉祥、平安；思想观念错了，命运也就充满凶灾、祸患。苏家的不幸完全是因其弟“嫖宿”这一不端的行为决定的。回顾《头滚》中所讲的诡异现象，有何“前知”之兆？即为非作歹者，不止祸及自身，还会殃及亲属。所以，作者借一颗人头，写了苏父与弟弟的不幸。其中作者借机警示人们改邪归正的良苦用心，倒是不容小觑，不必纯以志怪一笔抹杀。

【注释】

[1]韩欣主编《名家评点聊斋志异》，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第39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