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飞

邑人某，购一牛，颇健。夜梦牛生两翼飞去，以为不祥，疑有丧失。牵市中，损价售之。以巾裹金，缠臂上。归至半途，见一鹰食残兔，近之，甚驯。遂以巾头絷鹰股，臂之。鹰屡摆扑，把捉稍疏，带巾腾去。某每谓定数不可逃，而不知不疑梦，不拾遗，走者何遽能飞哉！

这是一个因做梦而引发的故事。本文主人公——邑人某买了一头牛，种地耕田大概很给力，心里一满意，就总担心牛会丢失。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果然梦见“牛生两翼飞去”！醒来越想越可怕，认定此梦是个不祥的征兆。怎么才能避免“牛飞”而不受损失呢？自以为不如趁早把牛卖掉，总比坐等“牛飞”合适。邑人某把卖牛钱包在布巾内，背在肩上，途中见一只鹰在啄死兔，低头摸它也不飞，于是就用布巾的另一头捆住鹰腿，仍背在肩上，鹰就不停地扑棱翅膀，某稍一疏忽，鹰就带着布巾包着的钱飞走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蹊跷之处必有因。这里边暗藏着虚幻成分：吃死兔的鹰，大概饥饿难耐，精神过于专注，竟然感觉不到被人抚摸，这就给邑人某造成“甚驯”的一种假象；待到鹰吃饱了，来精神了，发现自己被捆住了双脚，就不断挣扎，于是有了“飞走”的那一幕。至此，一个庸人自扰、笃信梦兆、贪小便宜以致鸡飞蛋打的愚人形象，便呆站在那里徒唤奈何！

这构思表面是说“一切皆命中注定”，但作者却另有深意：邑人某相信定数（走背运）不可逃，而不肯把不足信的梦丢开，于是卖了牛，却又贪心想捡便宜白得一只鹰，结果等于“间接”把牛真的给丢了。尤其末句“走者何遽能飞哉！”亦即四条腿的牛怎么能飞呢？其实作者是在讽刺患得患失贪小便宜的人，如果整天疑神疑鬼，日子肯定令人生畏，总会发生“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此文犹如一篇寓言，告诫人们：不要在乎梦的含义，不要讲什么风水，不要相信“左眼跳灾、右眼跳财”等不靠谱的事。与其说邑人某相信梦会成真，不如说作者以奇特的构思，为读者讲述了一个“拒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