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兆篇

梦兆篇

《聊斋》向以“多梦”著称,据统计全书写梦境的故事多达五十六篇[1]。别说古人,就是当今人们也多相信“梦”的先兆性,这是传统接受心理对梦境的普遍认同。追根溯源,最早是殷商甲骨文记录着先人对梦的占筮崇拜;继而《诗经·小雅》中的《斯干》和《无羊》进一步使“梦”成为文学意象产生的温床。中国古典戏曲也保留了许多有关梦境的母题:著名的“黄粱一梦”使卢生竟然在梦中度过了荣辱的一生;任“南柯太守”的淳于棼,荣幸地被招为驸马,与金枝公主连生五男二女,从政二十年并荣耀一时。

文人们何以如此爱写“梦”?因为梦可以任意驰骋,可以超时空、逾生死地寄托现实无法做到的一切。蒲松龄接过这一表现手法,使《聊斋》中的梦境描写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时而让人物上天入地,可以任意表演发挥;时而移花接木、布局谋篇,生发出意想不到的矛盾冲突;时而于文尾缀上个“异史氏曰”,以史家之笔深化主题。总之,“梦境”已成为蒲公手中的一面“魔镜”——可以含蓄又犀利、变幻又统一地把体验到的“孤愤”反照给世人鉴赏。诸如久已脍炙人口的《梦狼》(本篇未选),能把“官贪吏暴”的虎狼世界乔装入梦,既真实可信又远离文网:还有《续黄粱》(本篇未选),把仕子一生追逐科举的辛酸汇聚于梦之一瞬,促使落魄的灵魂静下心来,深刻反思人生之路该怎么走。

这里选择了对人物命运具有预示性的梦境故事共六篇,即《牛飞》《梦别》《四十千》《于江》《五羖大夫》《孝子》,聊可领略《聊斋》的梦境风格,以及意识、无意识和潜意识之间,怎样做到“无缝衔接”,兼收“窥一斑而知全豹”的艺术享受。

【注释】

[1]于世海:《浅析〈聊斋志异〉中的梦境描写》,《艺术教育》2007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