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人是按着上帝的形像和样式造的

1.既然圣经指出有内在的人（内心）和外在的人（外体），并且对两者作出截然区分，以至它藉着使徒说：“外体虽然毁坏，内心却一天新似一天”（林后4：16），我们就可以问，是否两者之一是按着上帝的形像和样式造的。当然若问这两者中哪一个是这样造的岂不愚蠢。谁不会断然说，就是那得到更新的，而不是那毁坏的？然而是否两者都是，那就是个大问题了。如果外在的人就是亚当，内在的人就是基督，那可以理解为两者都是。但是由于亚当——他原本是上帝所造——没有保守善好，反而因爱属肉体之物变为属肉的，所以若说这好在他身上毁坏了，他失去了上帝的形像和样式，应该不会有错。基于这个原因，他得到更新，因而也是内在的人。那么在何种意义上说他是外在的人呢？是指身体吗？若是这样，那内在的人就是指灵魂，是内在人的复活和更新，这要等到原先生命即有罪生命死后才发生，也就是在新生命重生，即公义生命之后。因此他再次提到这两个人，说一个是旧人，我们必须脱去，另一个是新人，我们必须穿上。[72]另外，他还将其中之一称为属地之人的像，因为它是因第一人即亚当的罪而产生的，而另一者称为属天之人的像，[73]因为它是因第二人即耶稣基督的公义而产生的。但是外在的人——正在毁坏——到了将来复活的时候必会更新，[74]到那时，它就偿还了死亡之债，那是依据自然之法的本性使然，是乐园里的诫命规定的。[75]

2.但是，说身体也是按照上帝的样式造的，这话也并非不合宜，我们只要认真留意经上写的：“上帝所造的一切都甚好”（创1：31），就能轻易明白。没有人会怀疑，上帝本身是原初的善。我们可以在多层意义上说事物与上帝相像：有些相像意指它们是按照能力（virtus）和智慧（sapientia）造的，因为非造的能力和智慧在于他；[76]有些相像是在存活意义上说的，因为他是最高的、原初的生命；还有些相像是指存在，因为他是最高的和原初的存在。所以，仅仅存在、不是活着、更没有智慧的事物，并非完全按他的形像造，但仍是隐约在他的形像里，因为无论如何它们在自己的等级中是善的，而他是万物之上的至善，它们的善来自于他。凡是活着但没有智慧的事物则更多地分有他的形像。因为凡是活着的，必是存在的，反之却不然，存在的并不一定就是活着的。而那些有智慧的事物与上帝的像最接近，造物中没有哪个能比它们更靠近的。因为凡是分有智慧的，也必是活着的和存在的，而活着的必是存在的，却并不必然拥有智慧。因此，当人根据其内在的人分有智慧时，他就是完全按照上帝的形像造的，在他之上没有别的造物，因而没有比他更紧密地与上帝相联。因为他知道（sapit），他活着，他存在，没有任何造物比这个造物更好。

3.如果外在的人分有那个生命，我们因此通过身体即众所周知的五官——这是我们与兽类的共同之处（因为它们也同样会因灾难导致的身体疾患而毁灭）——拥有意识，那么我们也可以说此人分有上帝的形像，不只是因为他活着，兽类也活着，更因为他被引向支配他并得智慧光照的东西，即他的心灵，这是兽类所没有的，因为它们没有理性。人类的身体也是所有地上动物的身体中唯一一个不匍匐在地的，因为它能够看见，并且直立向上，仰望天空，那是可见事物的源头。虽然我们知道人的身体不是因自己的缘故而活，而是因灵魂而活，但是仍然可以说，不仅因为它存在，就其存在来说是好的，而且因为它以特定的方式被造，使人更容易沉思诸天，所以可以正当地认为，它比其他动物的身体更多地按上帝的形像被造。不过，因为没有生命就不能正确地称之为人，[77]所以构成外在之人的不只是身体，也不只是身体感官中的生命，把两者结合起来可能更为恰当。

4.以下这种区别并非没有益处——上帝的形像和样式，也被称为圣子，[78]是一回事；按着上帝的形像和样式造的，如我们所理解的人类是这样造的，[79]是另一回事。[80]也有些人认为，“按上帝的形像”与“照上帝的样式”应该是两回事，如果它们是一回事，那用一个术语就足够了。这种说法并非毫无道理。[81]但他们其实想要说，心灵（mens）是按着上帝的形像造的，由真理本身直接形成，没有任何实体介入；它也被称为灵——不是圣灵，圣灵与父和子同一实体，而是人的灵。使徒对它们作了区分：“除了在里头的灵，谁知道人的事？像这样，除了上帝的灵，也没有人知道上帝的事”（林前2：11）。他又进一步谈到人的灵：“愿你们的灵与魂与身子得蒙保守”（帖前5：23）。就像其他造物一样，它也是由上帝创造的。《箴言》这样写道：“知晓耶和华洞悉众人的心，那将灵确立在众人里面的，必知道万事万物”（箴12：24LⅩⅩ）。所以毫无疑问，这灵——它里面有对真理的领会——是按着上帝的形像造的，它从真理发出，不借助任何其他造物。然后他们想要说，人的其他方面似乎是按上帝的样式（similitudino）造的，因为每个形像诚然都是相似的（similis），可称为样式，但严格来说，并非每个相似的东西（样式）都是一种形像，尽管或许在宽泛意义上也可以这样称呼。

无论如何，对这样的问题应当小心谨慎，免得受诱惑作出过于大胆的论断。至少我们应当正当地主张，就身体占据空间来说，必然不能认为上帝自身的实体是与此类似的事物。某物如果在部分上少于它的整体，那它就不配得灵魂的尊荣，更与上帝的威严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