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剧界之星宿
李桐轩早在清末居家时即编有两部剧本,《鬼教育》和《黑世界》。他认为普及社会教育,“宁舍阳春白雪,而取下里巴人”,这在当时是很大胆的言论,他还说,“昆曲不如二黄、秦腔,二黄腔不如灯影”,灯影即皮影戏,因为灯影极廉价,可遍及穷乡僻壤,就像血管中的微丝管,直达皮肤毛孔,无处不到。
因其个人遭遇和对社会的深刻认识,李桐轩的剧作中很少见到才子佳人,洞房花烛这类传统戏码,多为现实主义题材,文笔锋利泼辣。《黑世界》是他的代表作,抨击缠足吸烟恶习及贪官污吏之害,于1915年1月演出。《黑世界》全剧共四回,加一个“开场”,结构颇似元曲“四本一楔子”。故事情节是这样的:
清末,周至县少妇王纫姑回娘家探亲后返回婆家,其父王各卢本欲送行,临行之际却烟瘾大发。王纫姑等待不及,骑驴先行,不料途中遇上土匪,剥衣劫驴而去。适青年男子戴宝珉乘骡车经过,见此情景,忙解衣让纫姑穿上,并命仆人骑骡追匪。等了许久,不见仆人回来,戴宝珉便前往一探究竟,没想到仆人已被匪徒杀死。折回身再看纫姑时,其亦自尽身亡。正不知所措间,王各卢过足烟瘾追赶而来,见此惨状,诬陷戴宝珉奸杀其女。上告官府,知县黄参臣本已审明案情,确认戴宝珉无罪,而师爷钟华度欲图谋戴之家产,因说若不坐实戴杀人之罪,便是另有匪徒。如此则与前奏“本县匪患绝迹”不符,上面怪罪下来,必影响仕途。于是,黄参臣判戴宝珉有罪,将其打入大牢。后来,有仗义人士为戴鸣冤,抚院派委员封实去查,为黄贿赂收买,又诉诸京,始改戴宝珉发配边地苦劳三年,而县官黄参臣仅另调他任而已。
观此“黑世界”,不难发现,剧中情节与李桐轩的经历有很多相似之处,年幼时家乡匪患肆虐,一家人东躲西藏,重修县志时发现的一桩“冤案”,知县的“黑白不辨”……都体现在《黑世界》中。李桐轩在写完剧本后,特别加了一段自注:“黑世界,即非洲黑奴之小影也。王各卢,亡国奴也;王纫姑,亡人格也;戴宝珉,代表民也;黄三才字参臣,荒山豺残贼也;封实字子确,嘴嚼也;钟华度,中华蠹也。”命名“黑世界”,意在影射清末官场之腐败,政治之黑暗,普通民众遭受压迫和奴役,不啻非洲之黑奴。1931年编印的《陕西易俗社简明报告书》这样评价:“李桐轩清末即有《黑世界》之作,为吾陕新剧界之星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