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西战团”在西安

丁玲“西战团”在西安

1938年,由丁玲带领的西北战地服务团(以下简称“西战团”)来西安开展工作,促进抗日宣传。第一步就是落实演出场地,他们带着前线的战利品——日本蚊帐和军毯,找到易俗社。当时的社长高培支是有些戒备的。经洽谈,虽然同意给剧场演出,却要按规定每场收一百元的租费,分文不能少。丁玲说:“从前线回来宣传抗日,不能优待一点吗?”高培支答:“不能!”进而告诉他们,易俗社的经济问题和其他大问题一样,都要由社委会和全体成员集体决定,个人做不了主。确定票价时,丁玲提出每张票只卖二角钱,高培支劝他们:“这么低的票价,卖满座也得赔钱。近日日本飞机天天来炸西安,有几个人把看戏看得比保命还重要?何况,你们这些节目……到底不是‘十大本’。”高培支起初并不明白“西战团”的目的是宣传抗日,真心替他们担忧起来。

可是,第一轮演出结束后,高培支却怎么也不肯按原定场租收费,推让了半天,七场演出一共只收二百元。怎么回事呢?原来易俗社深为“西战团”的演出内容和工作作风所感动,所以,尽管那时易俗社经济状况很差,每月只发四分之一的薪金,社委会还是决定少收或不收“西战团”的场租费。

正是这样,“西战团”在西安的两次公演,便都在易俗社剧场了。高培支几次对丁玲说:“哪里见过你们这样的剧团,不分当官的,当差的,都演,都忙,堪称‘梨园楷模’呀!”

当时“西战团”完全按战地宣传队的作风行事。一天演出两场甚至三场,带妆在舞台上从早泡到晚,开饭了,一人端个铁盒子,往地上一蹲,十几个人凑一圈就吃起来。吃完,随便找个墙角,或靠个柱子,打一会儿盹儿,又跳起来演出。几场下来,就和易俗社的人打成一片,有空就去演员的房子坐坐,交朋友,教唱抗日歌曲。一些青年演员像肖润华、王天民、王蔼民、车裕民等,被他们所介绍的陕甘宁边区和山西前线的情况迷住了。

在易俗社大会上,高培支多次要学员们学习“西战团”的吃苦精神,好好学艺,同时帮助他们搞好演出。“西战团”的古典戏行头不够,易俗社让他们随便选用自己的戏装、道具、布景;“西战团”要演秦腔,易俗社演员便帮他们化妆、贴鬓;文武场面(乐队)由易俗社全包下来。有一次,西战团一位演员生病上不了场,易俗社的肖润华便主动顶替。

“西战团”离开西安时,易俗社送给他们全套生、旦、净、丑行头。这是陕甘宁边区第一套完整的秦腔行头。“西战团”有位青年演员叫夏革非,身段、扮相有点像秦腔名旦王天民,唱腔清亮宛转,韵味十足。加之她的戏装也是借王天民的,老百姓都传:“延安下来个王天民。”常常是夏革非还未上场,在侧幕内唱一句,台下就爆起个“满堂彩”。可见,易俗社对“西战团”艺术的影响也不小。

1979年8月,文化学者肖云儒前往江西庐山一家疗养院拜访丁玲。听说是西安来的朋友,丁玲很高兴,谈话间问肖云儒:“高先生还在吗?真应该好好感谢他。”肖云儒说:“高先生是1960年去世的。去年易俗社重排他的《夺锦楼》,连演上百场,观众不衰……”丁玲听了,默然半晌,才缓缓地说:“生活对他还算公平。不然,到了‘文化大革命’,光接待我们这一条,就够老先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