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冯特心理学体系中,研究感觉、知觉的实验心理学仅仅是一个部分,组成他的整个心理学体系的还有民族心理学。冯特的民族心理学同他的实验心理学一样,都是他所构建的心理学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当他把自然科学的实验方法应用于心理学的研究时,他发现实验法仅仅能研究反应时、感知觉和记忆等简单的心理过程,而对于思维、想象等复杂的心理过程,实验方法就无能为力了。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冯特认为必须求助于民族心理学。
冯特认为,人的高级心理过程不可避免地同语言、神话和风俗习惯等社会产物联系在一起,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对这些社会产物的分析,从中推演出高级心理过程的基本规律。在冯特看来,心理学有两种方法:①实验法。这是自然科学通用的方法,利用这一方法可研究简单的心理过程。②观察的或民族心理学的方法,亦即对心理的或精神的产品及其发展进行因果分析的方法。冯特认为,“在实验法无能为力的地方,幸而还有另外一种对心理学具有客观价值的辅助手段可资利用。这些辅助手段就是心理的集体生活的某些产物,这些产物可以使我们推断出一定的心理动机。属于这些产物的,主要是语言、神话和风俗。由于它们不仅依存于一定的历史条件,而且也依存于普遍的心理规律,所以那些引申出普通心理学规律的现象,就成为一个特殊的心理学分支——民族心理学的对象,民族心理学的研究成果给研究复杂心理过程的普通心理学提供了极其重要的辅助手段。”
像他在实验心理学领域中那样,冯特认为语言、神话和风俗是组成民族心理的三要素,因而民族心理学是“一种关于语言、神话和风俗发展原理的研究”。民族心理学可能研究到的其他有关现象,如宗教、艺术、法律和社会组织等,由于其起源不同,因而不能列入组成民族心理的基本要素之中。
冯特深受黑格尔的历史演化论和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影响。他参考进化论的观点把民族心理的发展分为四个阶段,即原始人阶段、图腾崇拜阶段、英雄与神的阶段和人性发展的阶段。在冯特看来,人类心理的发展并没有完成,它还在展开着、发展着,人性发展的阶段就是一个正在来临的阶段。民族心理学既要研究每一阶段的心理发展特点,也要研究阶段之间过渡状态的心理特点。从这个意义上讲,民族心理学也可称为发生心理学。
为了使他的民族心理学符合以事实为基础的原则,冯特从人类学中寻求他所需要的事实和资料。他选择不同时期的文化产品进行分析,从中发现心理学的意义和规律。他认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确定人类文化发展四个阶段的心理特点。
除了对人类语言起源及其发展的分析外,冯特民族心理学的内容大部分是属于文化人类学的,因此,我们把注意的中心放在他对语言的分析上。
冯特把语言与情绪表现和社会性的姿势相联系,认为语言既不是人类的一种特殊创造物,也不是人类尝试交流思想愿望的结果,而是一种高度进化并得以习惯化的自然形成物,这种形成物同哭叫、动物吼叫、聋哑人的手势、儿童牙牙学语时的发音类似。其之所以区别于低级的交流形式,在于它有思想内容。人类通过这些思想内容、情绪的运动表现表达着自己的观念,为他人所理解,同他人交换思想、交流情感。这样,语言就超出了自然性的范围。冯特清楚地看出语言的社会意义。他认为,语言不仅是个体高级心理过程借以发展的工具,而且语言也是一种社会性活动,它是社会生活的产物。正是由于语言的使用,才使得人群成为群体、组成社区,因此,语言在理解个体心理和社会心理方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正因为语言的这一特性,使得语言在冯特心理学体系中起着联系个体心理学和民族心理学的作用。
冯特认为,由于语言是人的心理发展的必不可少的中介,而语言就其起源和其本质来说又是社会的,因而个人的心理生活不可避免地同社会生活和群体心理生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人的心理也因而成为社会的产物。
冯特构建民族心理学的本意是弥补实验心理学在研究思维与想象等高级心理过程方面的不足,从民族的语言、神话和风俗中发现高级心理过程的基本规律。但是,由于他的民族心理学以群体心理为研究对象,强调了社会文化中的心理因素,因而支持了社会心理学的研究,有利于社会心理学的形成。然而我们不应忘记,冯特并没有提出一种系统的社会心理学理论。除了偶然地谈到一些同社会心理学有联系的问题,他的民族心理学更多的是同文化人类学而不是社会心理学相联系,对社会心理学的形成和发展仅起到了一种间接的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