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天文学家的人差;眼耳法

§2 天文学家的人差;眼耳法

通往意识时间历程研究的惟一道路或者捷径是通过观察由外部刺激直接唤起的观念这样一种观点无疑是错误的。显示这种观点错误性的第一个迹象是来自心理学之外的,即来自于一门科学。在这门科学中,随着时间的发展,观察法已经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平。它就是天文学。天文学家已经注意到在天文物体运动的时间测定方面的一些误差的根源。这些误差的根源一方面使得观察的客观值失去了效度,另一方面也最大程度地揭示了观察者的主观特性。

假定我们必须测定距极点一定距离的星体通过子午线的时间,我们可以使用一种老的天文学方法(现在有时仍然在使用)。这种方法被称为“眼耳法(eye and ear method)”。在星体被期望通过前的一点时间里,天文学家设置好他的望远镜,在望远镜的镜头里放上一些清晰可见的垂直线。垂直线以这样的方式安置,即中间的线恰好与被观察的天空中的子午线相一致。在通过望远镜观察之前,他利用放在他旁边的天文表记录时间,一边追随着星体的运动,一边数着钟摆的节拍。现在,如果钟摆节拍恰好在星体通过中线的时候敲响,那么时间的测定将非常简单。但是,那样的情况当然仅仅是偶然的和巧合的,一般来说,星体的通过发生在两个节拍的时间间隔里。因此,为了确定星体通过的精确时间,就必须测定在星体通过前最后一个节拍与通过本身的那个时刻之间究竟有多长,并把这个时间——通常仅有几毫秒——添加到最后节拍的那个时间上。因此,观察者记录着星体通过中线之前那个节拍上星体所在的位置和星体通过中线之后那个节拍上的位置,然后根据星体运行空间的长度划分时间。如果f(图44)是望远镜的中线,a是在第一个节拍时星体的位置,b是在第二个节拍时星体的位置,而且如果af的长度两倍长于f b,则必须给最后计数的那一秒增加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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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4

当由偶然的因素导致的误差被删除以后,这些测量仍然显示出不同观察者之间的差别。即使在没有发现外部原因的条件下,这些误差仍然存在。1795年的格林威治天文台年鉴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事实。那个地方的一位天文学家写道,他解雇了他的一个助手,原因是这个助手在观察星体通过时养成了一种习惯,总是晚半秒的时间。一直到几十年后,他的助手被证明是无辜的,科学时刻才来到。德国著名天文学家贝赛尔(Bessel)证明,两个观察之间的这种差异仅仅是一个广泛发生的现象的一个特例。贝赛尔把自己的观察结果同其他天文学家的结果进行比较,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即几乎不可能发现两个观察者精确地在同一时间上看到星体的通过,这种人际之间的差异可能相当于整整一秒的时间。其他的天文台也都证实了这些观察结论,而且在实验的过程中又发现了其他许多有趣的事实。例如,他们发现,两个观察者之间的人差(personal difference)是一个变量,一般来说,在较短的时间里波动很小,但是在数月和数年的历程中却显示出较大的差异。

很清楚,如果一个印象导致的观念和印象本身同时发生,则不可能存在这些差异。当然,各种观察者由于无法消除的测量误差,也可能产生这种差异。但是,如果进行了足够数量的观察之后,这种差异就会消失。这样恒定的和有规则的差异实际上仅仅只有在这样一种假设的基础上才可以得到解释,即听觉和视觉印象的客观时间与它们的主观知觉的时间并非同一的,而对于不同的观察者,相互之间又显示出进一步的差异。现在,注意对这种个体差异的方向和量度明显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假定一个观察者更多地注意星体的视觉印象,那么在统觉到钟摆节拍声响之前,会消耗相对较长的时间。因此,如果星体的真实位置在第一个节拍时是a,第二个节拍时是b(图45),那么直到cd之后才能统觉到声响,因此,这似乎是星体的两个位置。如果acbd都是它们的img,则星体的通过时间显然比它实际应该通过的时间晚img。另一方面,如果注意主要指向钟摆节拍,那么在这些节拍进入意识之前,注意就为倾听这些节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和适当的调节。因而有可能发生的是,钟摆的节拍与某个比星体通过子午线的精确时间更早一点的时间那一点上相连接。在这种条件下,可以说你过早地听到节拍声,就像在另一种条件下,你听到得过晚。cd的位置(图46)现在与ab的关系正好是颠倒的。如果cadb又是img,那么这个通过的时间要比它真正通过的时间早img。如果我们想象两个天文学家中的一个按照图45的格式进行观察,而另外一个按照图46的格式进行观察,换句话说,一位的注意主要指向视觉的,另一位主要指向听觉的,那么它们之间恒定的人差将是img=img。如果在两种条件下观察的方式是同样的,但是注意紧张的程度是有差别的,那么同样会出现一些小一点的差异。但是,注意方向上的不同总是会产生刚刚描述过的那种较大的个人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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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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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6

令人遗憾的是,要在这些天文观察中取消由观察者的心理倾向所引起的误差是不可能的。我们不知道星球实际通过的时间,我们只能从个体差异中推断我们所观察到的星体通过的时间并非它实际通过的时间。但是,个体观察者从真正的通过的时间中所表现出来的精确偏差还有待于确定。因此,我们为个体差异所提供的解释,特别是为个体的较大差异所提供的解释,到目前为止只不过是个假设而已。要想证明这种假设是正确的,我们就必须决定星体在其通过的某一点上的实际位置,并将此与不同的观察者所提供的估计位置进行比较。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天体超出了我们的控制。但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我们采用人工手段在对实际通过的时间与估计通过时间之间进行比较的情况下重复这种现象。有关这种描述的一个非常简单的器具如图47所示。这正是帮助我完成在1861年关于心理过程的时间关系的第一次实验中所用的那种器具。它由一个大而重的木摆组成。球状物上携带有一根指针,当木摆摆动时,指针就在弧形量表上移动。在旋转点m附近,固定着一根水平的金属棒ss。一个可以移动的垂直的标杆h就在它旁边,一个小的金属弹簧呈水平方向附着在其上。以这种方式来固定弹簧,可以使金属棒ss的一端与弹簧的一点接触时产生短促的咔哒声。由于声音非常轻微,以至于不会对沉重的木摆产生显著影响。通过观察与木摆的球状物接触的指针的移动过程,而此时这个器具的上部还被隐匿着,我们可以确定当指针前后移动到哪一点时,弹簧会发出咔哒声。例如,如果指针出现在e'的位置上时发出咔哒声,那么金属棒ss将处于位置ab上,并且这意味着通过得太早。如果指针看起来处于e″的位置上,那么金属棒就将处于位置cd上,这意味着通过得太迟。如果我们知道木摆摆动的持续时间和幅度,并且测量e′或e″与金属棒ss和弹簧接触的那个点之间的角度差异,我们就可以很容易地计算出发出声音和感知到这种声音之间的间隔。为了消除预先判断的影响,在每一实验中,弹簧的位置都有轻微的不同,以使观察者从来不知道何时才真正发出声音。通过这种调查的方法,已经发现一种缓慢的摆动率,这种摆动率提供了平均为img的时间位置。咔哒声的时间来得太早;声音印象与指针的位置相联结,而这种指针位置确实提前了img。后来用更为恰当的技术进行的实验表明,这种时间位置的量值和方向是由极为不同的多样方式决定的。特别重要的是声音印象彼此相继的速度。在一个缓慢的系列中,我们倾向于把通过时间说得比实际时间早,而在一个快速系列中,我们则倾向于把通过时间说得比实际时间晚。此外,声音的时间定位出现得晚一些,如果其他印象——例如皮肤电刺激——能够与声音一道被同时提供的话。这些影响的性质证实了以上所提供的对天文观察中的多种时间位置的解释。所有延迟我们对通过时间理解的条件正是那些阻止或妨碍我们进行注意的准备性调节的条件。前者属于声音印象的高速相继;后者则属于其他感觉的同时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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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