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所谓的判断和概念成形成

我们所得出的结论是，那些使我们想起最强有力的想象活动的动物行为并不表明把想象从记忆中区分出来的任何特殊特征。在观念之间不存在有目的的理解性的联结，也不意味着任何创造性。那些以同样的方式极广泛地接近人类理解范围的动物活动未能给我们提供关于推论真正的概念、判断和推理存在的任何理由。动物心理学的作者们如此经常地作出相反的结论是由于把相对简单的联想过程理解为统觉的理智运作（apperceptive intellectual operation）。

罗曼尼斯对一头由他的合作者（correspondents）送给他的大象的一系列智力活动进行了说明。故事表明“大象具有抽象观念”。即使我们不提供“抽象观念”这个短语的哲学意义，而是仅仅通过其一般的经验概念来理解，我们仍然必须承认所记录的事实并不能证明它们的存在，而只能暗示着一个相当高度发展的联想活动。让一头大象用鼻子举起各种物体——捆绑衣服、树干以及一块很重的金属块。人们注意到大象逐渐地“获得了要求它举起的物体性质的知识”，将轻的物体轻易地迅速地抛向空中，对于重物则缓慢地并需要明显肌肉准备才能举起来，对锋利的工具则表现出一定程度的谨慎。观察者得出结论说“大象可以再认诸如坚硬、锋利和重量等性质”。你可能也会同意，对于这些活动，没有什么比物体的视觉印象和其触觉特性之间所形成的明确联想更必要了。这种联想在任何情形中都必然产生观察的结果，即使大象真的具有轻、重、锋利等一般概念。但是，一旦形成了这种联想，它们将足以决定“理智”地举起这些物体，而根本没有必要进一步形成一般的概念。

我花了大量时间试图揭示在我自己的那只长卷毛狗的各种行为中是否存在一般的实验概念的某些启示。我从不证明它们，但是我做了很多观察，这些观察使其形成这些经验概念的力量变得极端不可能。我教一只狗把开着的门关上，通常采用的方法是当发出“关上门”的指令时，按住它的前脚。它首先在我书房的一扇特定的门上学会了这种把戏。一天，我希望它在同一房间的另一扇门上重复这种行为，但是它吃惊地看着我，什么也没有做。对我来说，诱导它在已经改变了的环境中重复这种技能是相当麻烦的事情。但是，从此以后，它毫不犹豫地服从我要它关上与前述两扇门完全相似的门的指令。显然，当狗第一次学会关上门的技能时，它没有形成关于“门”的一般概念；否则的话，它在关其他门时，就不会发现任何困难。它的行为明显地依赖于个别的联想。某种力量必须用来形成这种联想。我让狗两条后腿站着，搭在开着的门上，同时发出指令，直到它通过随意运动对命令作出反应为止。但是，你会说：当狗学着去关第二个门时，是否有必要进一步采取步骤以形成一种概念？此后，它能够关其他那些它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门。我不相信一种概念形成的假设在此甚至是必要的。很明显，当指令词、运动和关门之间的联想在经过几次关门的训练之后，特殊的门与关门活动之间的更为特殊的联想一定会变得模糊起来。特殊观念的联想发展为一种真正的相似联想。在狗的心中，并不存在概念形成的主要特征的最微弱标志——也就是特定物体替代性地代表了整个物体类别的意识。它仅仅贯穿于一扇门的“性质”的混淆观念之中。当我命令它打开一扇从外面打开的门，它只做了相同的运动——即不是关门而是打开门——而且虽然我不耐烦地重复指令，仍然不能使它做任何事情，显然狗对它的努力没有成功也感到不高兴。只有当我几次偶然地让狗从房间里出去，并让它从外面把门关上，因为这扇门从里面是不能关上的，它才决定从另一边重复这种尝试，然后它马上开始抓爬关着的门，以求再次允许它进行尝试。

用于概念的东西也同样用于我们的具有更高智力的家养动物的判断和推理；在进行更细致的思考时，它们都可能被分解为明显的联想，而且可能在外部暗示的联想范围与适当智力相接触的地方失败。我过去经常在夏天的晚上带着我的长卷毛狗到一个花园，一条小溪穿过这个花园，我们经常在小溪上划船。岸上人群十分拥挤，而且小船总是在两岸之间穿梭。一天，我的长卷毛狗和其他一些狗留在了后面，到达岸边的时间太晚，因此当它到达岸边的时候，小船已经离岸有一定距离了。它只有游过小溪，因为没有给它留下任何办法；而且小溪相当宽阔，而狗又不太喜欢游水，所以它非常不高兴。几天以后，同样的不幸遭遇再次降临到它身上。它在河边来回奔跑，忧郁地发出哀叫，而且很明显地反对游泳这件事情。此时，另一只载满乘客的船起航了，长卷毛狗跳到船上，并且非常高兴地来到对岸，连脚都未沾湿。从此以后，它经常以这种方式过河。在这种特殊的活动中狗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它是否在想：“我的主人已经过了小溪，这只小船也要渡过小溪，因此如果我跳上这只小船，我就会赶上我的主人？”当然，我们可以把动物的行为转换成这种推理链。只是我们没有解决狗的心理过程问题，而只是解决了对那种过程的逻辑理解。但是，理解与过程本身难道不同吗？而且由于推理链将导致同样的结果，我们又如何得知它实际上没有在狗的意识中发生？这种例子充分说明了一种事实，即逻辑反应的结果并不完全与观念的联想完全相同。这两种过程所显示的特征存在着差异，这种差异在类似这种情形的例子中获得特殊意义，从中我们决定了内部经验的性质。如果一只狗立即跳入停泊在岸边并等待乘客的一条小船上，我们仍然很难据此而正确地判断这只狗具有逻辑反应。小船和乘客过河这两者之间的联想可能通过狗经常过河而形成。然而，这种联想可能相当复杂，而且在缺乏相应印象的情况下，这种联想包括很多记忆要素，从而使它更接近于智力运作。但是，这种情况从来不会发生在一只进入空船并等待的狗身上。在船没有起航之前，狗是不会把这次过河与先前过河联系起来的。所以，这种行为带有每种简单联想的标志。如果在后来的场合——而且我对此也不确信——狗确实跳入一条空船，或者跳入一条刚载满乘客的船，我们无须将这种行为看做是逻辑反应的突然产生，但可以把它解释为通过实践而产生的联想系列的逐渐扩展。关于动物智慧的许多论述和说明在论述动物心理学的著作中没有经过歪曲和夸大，我们相信，如果我们知道动物行为的所有阶段，那么我们常常可以对动物的智慧产生类似的理解。你很难想象出比一只狗的行为更好的动物智慧的例子。这只狗自愿与对它来说全都是陌生的乘客一道过河以便到达对岸的花园。而且，当我们详细追踪狗的过河行为的逐渐发展时，其行为就变得非常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