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肌肉感觉：它们对定位的影响

从原来的无目的性、无规律性，反射运动开始向着目的性和规律性转变，最终变得指向明确的目标和遵从一定的规律。转换过程中存在的基本因素只有在运动本身才能找到。因而就产生了肌肉运动的测量问题。

在行走的过程中我们移动大腿，测量出每一步的距离，而不需要眼睛跟随着腿的运动。有经验的钢琴师在判断每一个琴键的距离上获得了如此熟练的技能，以至于他们的手指从不会错过一丝的距离。我们具有对肌肉运动力量的精确判断能力。通过提起物品，我们可以辨别不同重物的量度。（前面已经证明，这种辨别并不是根据重物对皮肤的压力，而是参考提起重物的动作。你们会记得，如果重量允许，的差别就可以觉察到；而在皮肤的简单压力方面，的差别才可以被觉察到。）因此，就运动本身来说，我们具有对运动的力量和程度精确的估量能力。而只有通过伴随肌肉运动的感觉的帮助，我们才获得了这种估量的能力。因为像我们知道的那样，感觉是我们了解变化的惟一途径，无论这种变化是外在于我们的，还是内在于我们的。

现在，如果我们紧密地注意我们的动作，我们会意识到，事实上我们的动作总是由来自于肌肉的感觉伴随的。当然，一般来说这些感觉如此微弱，以至于我们根本就注意不到。只有在我们施加某种程度的作用力，例如，移动整个臂膀的时候，我们才清楚地意识到肌肉中的紧张感觉，当然，强度不大的运动如果反复重复，从而引起疲劳，也可以导致相当强度的感觉。疲劳是通过肌肉感觉而表现出来的。有时，在我们休息时疲劳的感觉出现，有时则仅仅出现在我们运动（至少在费力运动）的时候。

肌肉感觉只有在不寻常的强度上才能引起我们的注意这一事实依赖于感知觉的根本特性。上面我们看到，那些没有涉及外部物体性质的感觉极易被忽视。视觉和触觉的位置特点往往是不能直接观察的，因为通常我们的注意仅仅指向外部印象进来的那个地方。同样地，我们也没有把肌肉感觉看做是感觉，而是看做知觉的工具和运动的力量和程度。这种感觉立刻唤起了复杂观念，构成了复杂观念的一个成分。如果我们打算意识到它，就需要特殊的实验方法，或者使它达到不寻常的强度。

伴随着肌肉收缩的感觉或许是由收缩的肌肉对包含于肌肉内的感觉神经纤维施加的压力而引发的。但是除了这些伴随实际收缩和压力与张力的皮肤感觉外，反射运动（无论是已执行的还是仅仅打算执行的）还涉及其他感觉。运动的感觉决不是仅仅依赖于由肌肉执行的外部或内部工作，它同样也受到来源于中枢器官的运动冲动强度的影响，因为运动神经起源于中枢部位。这一事实在肌肉活动病理变化的观察中得到了最清楚的证明。一个病人瘫痪了一条腿或臂膀，因此他必须花费很大的作用力才能移动那一肢体。这个病人对他的作用力有清晰的感觉：这一肢体似乎比通常要重，仿佛灌了铅一般。也就是说，他感觉比以前要花费更大的力气，尽管实际上消耗的力气是同样的，甚至更少。对于同样的动作，需要非正常强度的神经刺激才能完成。同样地，对于运动的程度，病人也会让自己受骗上当，这种情况在得病的初始阶段尤为如此。病人的步伐小且摇摆不定，他的手会错过他想拿的东西。如果这种瘫痪状况长时间没有改变，慢慢地，他会或多或少地恢复运动的精确性。练习使得他熟悉了新的肌肉感觉系统。

有时，这种部分麻痹状态限于单个的肌肉群，或者甚至仅仅限于单个肌肉。例如，在眼睛中，部分麻痹可能仅仅影响向外转动眼球的单个肌肉，解剖学家称之为外直肌。出现这种情况以后就会产生令人奇怪的视觉变化。病人对有病的眼睛那一边的物体的位置出现判断错误：他摆放的每一个物体都超出了它应该在的位置。如果他尝试抓一样物品，伸出的手会超过它。如果一个做敲石头工作的劳动者患了这种病，他的锤子就会敲到自己握石头的手上，而不是石头上。但是在这些事例中也总是发现，如果疾病状态持续不变，病人会慢慢熟悉他的这种状态，恢复精确运动的能力，仅有的不正常状况是在得病的部位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

局部性肌肉麻痹现象使得我们理解了为什么即使在完全麻痹的条件下仍然存在着麻痹肌肉积极活动的观念。如果一个腿部完全麻痹的病人下决心要移动腿，他或许会有肌肉紧张的清晰感觉。借助于视觉的帮助，他才使自己相信他被感觉蒙骗了。但是在黑暗中错觉非常完整。当整个麻痹的器官是眼睛时，同样的情形也会发生。实际运动的观念同执行那个运动的无效动作结合在一起。其结果是一个视错觉。外部物体似乎向着麻痹眼睛意欲运动的方向移动。这种表面的客观运动明显是主观错觉的必然结果。如果眼睛真的执行了意欲的动作，如果外部物体向着眼睛的方向移动并且与眼睛完全一致的话，那么外部物体投射到视网膜上的表象就能保持其在视网膜上的位置不变了。

人们有时认为，意志活动本身足以解释这些主观的运动错觉。据说，如果我决心移动一个依赖于我的意志的器官，在我的决定和实际的运动之间就存在着必然的联结。但是，观察到一个特殊的肌肉作用力感觉怎样包含在一个意志之中是很困难的。我们是通过肌肉感觉去测量运动的程度的，就像在局部麻痹和完全麻痹那些事例里那样。很明显，这种感觉是一个伴随意志活动的过程，对于同一个意志来说，其程度随它的特殊条件的变化而变化。在一般条件下，感觉明显是由肌肉收缩后感觉神经的刺激作用而导致的。但是，在那些肌肉不能收缩的条件下这种感觉是怎样产生的呢？

我们必然记得，肌肉感觉总是伴随着特定的意志过程。因此，当意志过程重复出现时，可觉察的肌肉感觉就与之相连。由于以往无数次的知觉，使我们对这一点已经非常熟悉，因此这些肌肉感觉与意志过程必然地、密不可分地联系在一起，甚至在那些肌肉不能收缩的条件下，也能提供通常的感觉刺激。现在，我们给予这些感觉和观念一个特殊的名字，尽管这些感觉和观念不是由外部刺激，而是由内部刺激引发的，并且完全依赖于以前的外部兴奋。我们称它们为再造的感觉和观念。相应地，我们可以把这些一直伴随意志的肌肉作用力感觉看做是再造的肌肉感觉，同时我们也根据它们与特殊的意识过程——意志——的联结的紧密程度和伴随意志的坚定性而把它们与同类性质的其他肌肉感觉区别开来。当然，在意志对肌肉的影响处于正常和有效的条件下，这些再造的肌肉感觉始终伴随着意志过程，但是，在那种条件下，它们会立刻与由收缩刺激引发的实际的肌肉感觉融合了。换句话说，像在上面解释的那样，只有当局部的或整体的麻痹彻底摧毁了外周兴奋引发的肌肉感觉的时候，我们才能单独地探究再造肌肉感觉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