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实践、模仿和遗传

§4 实践、模仿和遗传

如果我们调查所有那些与本能有关的人类行为现象,我们就会看到,一般来说,最简单的本能活动条件可以在个体实践活动的结果中找到。在此,这种活动仅仅表示一种身体组织的倾向,这种倾向是由过去经常重复的活动诱导的。我们注意到,首先,一种确定的复杂活动的执行和它与一种恰当的感官刺激的联结已经越来越成为一种过程;直到最后,它们变得完全机械化。其次是获得性社会本能,其条件通过社会情绪和相应的模仿活动的发展而变得复杂起来。最后,先天本能促使我们假设生理组织的倾向加上与其相关的复杂运动的机械化,如果通过世世代代的诱导就会留下永恒的生理效应,这些生理效应对于所有类似的个体都是共同的;所以,特定的冲动活动,即促使生命基本需要的冲动活动就呈现出反射的形式。于是,它们可以为新发展构筑一个起点,通过这些新发展,冲动可以在社会个体中达到某种程度的完善。

“实践”和“习惯”效应只能被归因于刺激后效(aftereffect),即我们为解释本能活动而假设的那种后效。而且,由于本能的表达是典型的“习俗性”活动或“习惯性”活动,因此将其归于实践的一般规律是不需要证明的。这种规律按照如下的规定而运行:一种随意活动越是经常得到重复,它就越是容易执行,其组成成分也越是倾向于呈现出一种反射形式(如果它是一种复杂的活动),例如,把它们自身安置于一种活动的联结系列中,一旦被一种恰当的刺激所激发,它们就会机械地运行。

对这种规律的系统阐述立即向我们表明,其基础一定是心理的。通过实践过程而达到的目标只能是活动的机械化,这些活动最初依赖于心理前提。这必然意味着神经系统的机械改变,如生理改变,是整个问题的基础。我们现在对神经过程的真正性质的认识还处于一片黑暗之中,所以发现这些变化的精确物理特征和化学特征仍然是未知的时,我们无须感到惊讶。如果我们对它们的情况一无所知,那么我们至少可以肯定它们是存在的;实践结果的证实不能认为是有问题的。几乎没有任何人类身体活动,可以通过持续的实践和重复而还原为机械的肯定性,这种肯定性如此完整以至于它能像对某种感官刺激作出必要的反应那样而被执行,甚至不需要我们的任何努力,尽管这是困难的。通过实践而产生的这种复杂活动机械化的显著事例,不时地出现在“心不在焉”(absent-minded)的人的行为中。在不合适去从事某种活动的时候去开始一种习惯性的活动——刺激是由一些熟悉的印象所提供的,这是一种共同的体验。我们可能打算经过家门而不入或经过工作场所而不入,但我们突然发现我们已经机械地沿着我们通常的路线,在没有任何这样做的意图的情况下进入这种建筑之中。很多年以前,我专注于青蛙的某种生理实验,对每只青蛙都要执行相当复杂的操作。恰巧有一天,为了做一个相当不同的实验,我拿起一只青蛙。我突然非常吃惊地发现,我所做的仍然是习惯性的操作而不是我打算做的实验。现在,我们肯定不能把这种活动看做是纯粹的反射活动。这种印象不仅是生理刺激,也是心理动机。但是,对它们的反应是冲动:熟悉的视觉印象唤起了与它相联系的感觉、情感和活动。然而,以那种方式,活动不能成为本能,除非活动的连续性已经在生理上进行过彻底的实践。这种实践的规模越大,对我们正在进行的有意实现的抑制的效果就越大,这可以使不打算进行的活动停止下来。

因此,存在着一些极为不同的经验,这些经验使实践的生理效应超出了怀疑的阴影。但是,在神经要素的功能性特征中还存在着另一种证据。如果你用如此微弱的刺激去刺激一个运动神经,那么只能引起附着于运动神经的肌肉收缩,而且可以继续间歇地运用同样的刺激,刚好足以避免疲劳,你们将发现(尤其是当神经处于良好状态时)肌肉收缩的次数逐渐增加。这种通过刺激而引起的兴奋性的增加可以在与脊髓相联结的感觉神经受到刺激后所产生的反射活动中充分看到——始终假设这种实验是在排除疲劳影响的条件下进行的。正如我们上面所说的,兴奋增加所依赖的神经要素中的分子变化还是未知的。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其重复而促进其运动的几种共同描述,而从中获得一些观念。例如,当一辆马车转动其车轴,粗糙的车轮表面就逐渐变得光滑,摩擦的阻力也随之消失。正如你们都知道的那样,如果经常给手表上发条,它就走得更好也更有规律,等等。类似地,我们可以假设,重复通过排除一切形式的障碍和抑制而加速了神经要素的功能。现在,一个复杂的肌肉运动是由明确安排的简单活动的综合组成的,每种运动都依赖于某种基本的兴奋过程。在这种系列中的每一先行的兴奋充当着每一后继兴奋的适当刺激。这意味着实践效应不仅在于对复杂过程中每一特定组成成分的促进,也意味着促进构成复杂过程的基本活动的明确结合。

你们可以轻易地看到,这种实践规律对于超出本能活动范围的我们心理生活的生理基础具有重要意义。不仅某些活动的结合可通过实践而变得稳定,而且一般来说感觉和观念的联想也可以通过实践而变得稳定。接近联想和相似联想也证实了其影响。前者在感觉中枢中直接与某种兴奋过程的习惯有关,其效应是当重复同样的印象时促进感觉的发生;而后者依赖于我们对同时兴奋或相继兴奋的特殊联结。从这种观点来看,就是说,本能似乎是联想对运动范围的一种延伸。

对于解释获得性本能而言,这些实践规律是足够的。先天本能的出现使得附属的假设成为必要。我们必须假设神经要素所经历的生理变化可以由父辈传向子辈。后代因此可以受到两个方面的影响:他们将从一开始就更容易获得与某种复杂活动的熟悉性(familiarity),这是由于神经系统的先天倾向;同时他们也将通过机械肯定性的反射活动对特定刺激作出反应,这是由于更加明确和清楚地标志的特定神经倾向。获得性倾向遗传的假设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从根本上存在着任何进化的连续性的话。我们可以对这种遗传的程度进行怀疑,但我们不能对事实本身持有疑义。特别是人类婴儿的遗传性反射,它们对于其摄食本能的发展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它们属于那些原始倾向的组成部分,这种原始倾向可以追溯到种族发展的起点。但更多的个体禀赋——某种天分的可传递性是没有问题的——似乎为确定倾向的传播发生着,至少是在某一范围内。然而,这种倾向并不是任何长期发展的产物,而可能把它们看做是促进新功能发展的倾向,而不是促进现成的反射弧系统(system of ref1ex arcs)的倾向。顺便提及的是,在更特殊的禀赋的遗传中,联想的倾向和本能的方向是完全一致的,这一点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一种先天的才能,特别是如果其训练领域是内部而不是外部时,至少依赖于形成某种联想联结的倾向,就像依赖于某些复杂的运动形式的熟练性那样。但是,在每种情形中,要记住的一点是:这种倾向是先天的,而不是说实际的功能能力是先天的。每种本能活动,不管多么原始——例如,婴儿的摄食——必须在某种程度上由个体重新获得。因此,对于先天才能的实现来说,就需要更多的实践,在这些先天的才能之后只有很短的发展时间。活动的准备性和观念联结的多面性是先天倾向的保证。观念不可能比复杂的意志活动得到更多的遗传。在外部刺激把天才和本能带入实际生活之前,它们都是潜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