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注意的发展；被动和主动的统觉

在前面一讲中我们已经描绘了自我意识的发展，与它同时发展的另外一个复杂的过程是注意的发展。这两种发展在许多方面都是类似的。像自我意识的状态那样，注意的状态表现出某些可被视做对立的外部差异。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些对立的状态，我们应该或多或少地忽略从一种状态到另外一种状态的过程中的中介过程。因为无论理论上怎样可能，极端的事例实际上不会在纯粹的状态下发生，这些纯粹的状态只有在分析中才有可能达到。然而，如果我们暂时忘却具体的事例，我们就可以发现极端事例一般可能性的足够证据。

我们看到，在统觉的每一个活动中，存在着导致一定结果的两个主要条件。首先是意识的瞬间条件，其本身部分地为外部影响所决定，部分地由它自己先前的状态所决定。这些先前的状态与这些影响直接联系在一起，因而或多或少地具有某种规则性。其次是意识先前的整个历史，它可以由于这种瞬间的状态而以最为多样的方式改变结果的产生。当然，你们不必假设这两个条件是在对立力量的意义上单独发挥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直接与任何特定客观印象——观念、感情或无论什么状态——相连的先前的状态本身形成了先前心理史的一个部分。换句话说，我们面对的是程度上的差异，而不是种类上的差异。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在这两种条件下的结果形成对立。假定注意的方向仅仅是由某些偶然的刺激决定的，且受到与该刺激持久联系的一种“心灵状态”的影响，或者由某种偶然的情景造成，那么，在我们的内部经验中所具有的直接印象是对发生于心灵中的东西的被动接受。另一方面，假定注意的方向是由产生于以往经验，且与这一特定时刻的特殊印象没有直接联系的更为遥远的意识倾向决定的，那么就总是会具有主动活动的印象。我们把这种类型的统觉活动看做是我们的“自我”的活动。自我就是这种总体效果的表达，这种总体效果是作为整体的以往心理经验所产生的，而没有对这些心理经验中的任何特殊成分给予特别的关注。这种整体效果对任一特定时刻运作的心理过程产生影响。为了使这种差异更清楚，我们将注意的第一种形式称为“被动的”注意，第二种形式称为“主动的”注意。然而，请允许我冒着重复的危险再一次警告你们，在将注意称为“被动的”的时候，我们决没有否认注意的活动特征的意思。那就是说我们并不否认以往经验的作用。事实恰恰相反，这样一种经验总是在发挥着影响。只是影响的范围和方向是有限的。当然，我们也不能认为在积极注意的条件下，外部影响及其紧随其后的心理状态一点也不发挥作用。实际情况是，在较长时间里形成的和被彼此联结所加强的意识倾向影响之前，它们退而成为背景，仍在持续发挥影响，矫正着这些倾向。我再重复一次，我们现在谈的是极端的事例，这些极端的事例决不会在纯粹的状态下产生，因为它们依赖的那些过程是一个连续过程系列的最后阶段。在这两种条件下，意识以同样的方式发挥作用，差别仅在于是较多还是较少，范围是较大还是较小。

如果我们仅仅关注心灵的观念一面，那么，我们就会很容易发现判定在一个特定的事例中的统觉究竟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因此，在这里我们再次发现感情在对我们自己的活动的直接统觉中扮演着一定的角色。你们会记得感情的一般特征——即它的特殊性质表现了意识的整体态度。在当前的事例中，活动的感情不变地和明显地表示了主动统觉的存在。就像我们无法描绘任何其他的感情那样，我们也不能对这种感情作出精确的描绘。我们所能做的仅仅是尝试通过列举它的那些属于意识的观念一面的条件来测定它。这种感情强度上的不同程度给我们提供了我们自己活动的直接测量方式。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直接测量整个的心理特性对瞬间的和暂时的兴奋的优势。无疑，我们必须像以往那样，把感情这个词的意义看做是整体感情。它决定了在任一时刻意识的态度。但是它自己的特殊的和多变的特性本身又是被依赖于同时存在的观念及其相互联结的特殊感情决定的。因此，即使被动的统觉也具有它伴随的感情。这些感情联结起来形成具有它自身特征的整体感情，或者受到恰好存在于意识中的观念的强度和性质的制约，或者（在对非常强烈的外部印象的统觉中尤为如此）存在于一种压抑的感情中。这种压抑的感情似乎产生于观念形成中现存倾向的突然阻断。在它的后一种形式中，它可能为不愉快或痛苦的感情所强化，然而却并不依赖于这类感情。

从这些伴随感情的观点来考虑，统觉和注意的过程出现在一种联结之中，这种联结指向我们已经讨论过的那些基本心理过程。我们发现，感情不变地是意志的先行者和伴随物。它们指出了在成为意识以前，意志活动所遵循的方向。当意志达到了它的全部力量以后，感情仍然存在着，解释着意志活动的结果，使意志行动带有某种感情色彩。除感情之外，意志的第二个特征是在观念一面上的意识状态的变化。这种变化并非由外部影响所引起，而是由过去的心理倾向所导致的。这两个特征都附着于统觉过程，而且由于这一过程的每一种形式的条件都可以没有任何中断地过渡到另外一种，因而以相同的方式依附于主动的统觉和被动的统觉。一个观念提升至较高的显著性水平，这种状况仅仅发生在被动的统觉中，且需要存在某些积极的心理倾向支持这种提升。因此，与它们相连的观念和感情对统觉活动起到动力的作用。而统觉本身显示出意志活动的所有特征。不仅如此，统觉的两种基本形式，即主动的统觉和被动的统觉，明显地对应于意志活动的两种基本形式，即被动的形式——冲动的活动，和主动的形式——选择的活动。当我们为印象所控制，在外部刺激的紧迫影响下，观念直接由外部刺激所唤起，此时我们的行动是冲动的；从提升至较高显著性水平的同时存在的所有观念中选择某个特定的观念，长期以来确立的心理倾向使得我们相信这个观念在这个时间是最合适的。内部的随意活动与外部的随意活动的这种一致性由下述事实得到证明，即在我们决定之前，总是存在着在不同动机之间清晰可知的冲突。

现在很清楚，意志的这些内部动作不仅类似于外部动作，而且内部动作同时也是外部动作的条件。如果没有以往内部选择的结果，就没有外部的动作。这一点对冲动和选择的活动都是成立的。因此，统觉是意志的原始活动。即使没有尾随其他意志活动的结果，统觉依然存在，而这些总是以某种内部动作作为它的先决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