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绪的表达

§1 情绪的表达

我们已经看到具有情绪特征的观念中的运动一般来说总是由生理运动所伴随的,这些生理运动根据特定情绪的强度和性质而显示出特殊的差异。这些情绪的表达不只在征候上令人感兴趣:它们在遗传上是重要的。通过它们,我们可以理解情绪与外部随意行为发展之间的关系。情绪与外部随意活动的关系就像情感与内部的意志过程的关系一样。从意志行为到外部随意行为的转换与情感到情绪的转换是平行的。但是,由于并非每种情感都可以发展为意志,因此情绪无须必然地或不变地导致一种随意行为。我们可以举一个特殊的例子,对于道德上和理智上成熟的意识是很自然的情绪控制,其大部分存在于将它与外部随意行为区分开来的抑制界限之内。在野人和动物中,任何情绪总是毫无阻碍地转化为行为。甚至在抑制是有效用的地方,内部的张力总是能在运动中找到松弛,其惟一的差别在于它们并不打算引起任何确定性的结果。以这种方式就可以产生情绪的“纯粹”表达,这种表达只是一种特殊的内在情感状态的征候。它们是真正随意行为的雏形。

在有规则的情绪表达中存在着模仿运动。对于特定情绪的性质而言,它们是最为独特的。从生理学上来考虑,它们对应于面部感觉器官的一些明确的反射运动。因此,对于情感状态的表达是如此重要的嘴的模仿运动与由味觉刺激(酸、苦、甜等)的活动所建立的反射是相似的。当一个人“具有酸相”时,其嘴唇向两侧拉开,因此在嘴唇和舌头之间就存在着更大的空间,舌头对酸味尤为敏感。在对“苦味”的表达中,舌头后部和腭部之间分得很开,这两部分对苦味特别敏感。例如,“酸相”和“苦相”依赖于反射运动,这些反射运动对于防止某些味道不好的物质与某些对此非常敏感的器官的接触起着重要作用。对于“甜”的表达则正好相反。舌尖是对甜味最敏感的部位,这种表情存在于一种吸吮运动中,很可能是为了使舌尖尽可能与甜物完全接触。我们可以想象,所有这些运动依赖于某些神经纤维与神经细胞的一致联结,反射活动逐渐被我们上面所讨论的调节过程所限制。对后一种假设的直接证据是由这种事实提供的,即在早期生活中的模仿运动比后期生活中的模仿运动更加扩散和不明确。例如,嘴的运动总是由面部扭曲所伴随,并且经常由身体其他部分的运动所伴随。

但是,模仿运动不仅仅是作为对特殊感官刺激的反应而出现,因为对这些刺激来说,模仿只是目的性反射,而且也是作为内部情绪的表达而出现。无论是何种不愉快的刺激,都会以“酸相”和“苦相”表现出来。“苦”的表情随着轻蔑、憎恶和厌烦的不同程度而变化;而“酸”的表情在哭泣中达到高峰,既可以代表心理的错乱,又可以代表身体痛苦和情感错乱。所以,面部表情成为一种信号,可以说它是心理状态的一种敏感的指标。当然,这种敏感的表情以及产生这种表情的感官刺激的假设或多或少地与情绪密切相关。情况就是这样。你们记得,所有的情绪都是由感官情感所伴随的,尽管只有当情绪非常强烈时,这些感官情感才变得可以清晰地知觉。现在,这些模仿运动意味着来自肌肉的运动感觉,而它们反过来又引起感官情感,这些感官情感可以清晰地唤起与它们相对应的由外周刺激的感觉。当我们表现出“酸相”、“苦相”或“甜相”时,我们认为我们实际上是在品尝某些酸的、苦的或甜的物质,因为无论何时这些刺激影响我们时,都会出现反射运动,所以模仿运动的感觉与味觉本身就融合了。

于是,由这些运动所发展的过程与下面这种现象相像。每种情感刺激都是由身体运动所伴随的。在这些运动中,有些运动就逐渐地在其他运动之上取得优势,所谓的其他运动就是情感色彩类似于情绪色彩的运动。这是一个限制运动的过程,完全与上面所讨论的反射运动逐渐受到限制的过程相似。模仿运动和附着于它们的感官情感与情绪和心境的无限多样性比较起来数量是很少的,这一点是真实的。它们所能做的只是指示特殊情感状态所属的一般类别。它们仍然允许一定量的变化,就像不同的面部表情被详细地联合或修改一样。但是,随着情绪变得越来越强烈,模仿就变得越来越不确定和模棱两可了。

显然,不能把那些对于情绪和心境表达起着工具作用的模仿运动看做真正的反射,因为真正反射的前提是对感官刺激的操作。最好用“冲动”的运动这一术语表示它们,如果我们把“冲动”理解为诱导适合于特定精神状态的身体状态之意识努力的话。反射根本不需要涉及任何意识过程,在冲动中,某个这样的过程似乎是一个必要条件,或者是外部运动的前提,或者至少是与外部运动同时出现的。我们不要将此误解为把“信号”意义归结为与纯粹反射功能中相同的模仿运动相比较的冲动运动。我们并不是说它们曾经只是反射,而是说信号意义是由其先前的意义逐渐发展起来的。有关的观察必然会否定这种观点。相反,我们有理由假设这种运动首先是冲动,然后才变成反射。从来没有品尝过酸、苦或甜的新生儿,可以相当正确地作出相应的模仿运动。当他哭时,就以交替的方式或联合的方式而出现了“酸相”和“苦相”的表情。在新生儿的嘴唇还未接触到其母亲的胸部之前,他就作出了吸吮运动,并表现出“甜相”。几个星期之后,新生儿就发展起来了笑的模仿运动,这是愉快的心理兴奋的指标。

这些现象相当明显地表明,人类婴儿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具有情感和情绪,甚至在生命的早期阶段,情绪已在运动中找到了表达方式,这些运动的感情特征与情绪自身的感情特征有关。有一种预先的假设认为,或者是存在一种先前的心理发展,或者是对心理状态的身体运动的天然适应。显然,在个体的生命历程中,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发展。因此,我们必须假设一种联结,对于个体来说,这种联结是原始的,即天生的。

如何解释这种现象呢?要做的最明显的事情是从神经纤维和神经细胞的机体相互联结中获取联想。我们可以假设大多数感觉器官在中枢神经系统中与通向模仿肌肉的运动纤维是紧密联结的。但是,一直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即这些联结在个体生命历程中进一步得到发展;起初分散的和不确定的运动逐渐受到限制。并且观察证明了这种可能性:我们发现了一种对模仿运动的连续的和不断增长的限制。与此同时,我们发现我们自己在处理反射过程的一般理论时,被迫作出这种假设,即由于中枢神经系统中神经纤维的原始的相互联结而存在某种倾向。这种理论通过感觉神经和运动神经的联结可能是最直接的假设解释了个体生活中逐渐增加的反射反应的限制,例如,这种联结代表着通常是由一种兴奋过程所伴随的路径。

但是,当我们刚才说到模仿运动与情绪的联结“对个体来说是原始”的时,就意味着把我们的调查推向个体生活的界限之外的可能性。这个问题现在已成为进化中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