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动物中的认识活动和再认

如果我们询问：不引入心理因素就不能解释动物生活的最简单表现是什么？我们首先遇到的就是随意活动的问题，这些随意活动所指涉的就是认识活动和再认活动。你马上可以看到，正是这些用来标志最简单的观念联结的名称显示了指明倾向的痕迹，这是在逻辑反应的中介中分解所有的意识事实时所显示出来的。问题中的过程是由我们分析相应的人类意识现象时所显示的简单联想构成的。我们使用“认识”这个词是因为当前没有其他的词可以标志这一过程；但是，从我们描述的语言来看，这是显而易见的，即逻辑认识活动的任何观念都离我们的心理甚远。当然，现在动物心理的类比现象必须以同样的心理学观点来对待。认识活动和再认活动是代表了当前印象和过去观念之间的最简单联结的过程；换句话说，它们是心理现象，在很多情形中它们可为我们提供心理生活存在的惟一可靠的证据。因为，为了证明心灵（mentality），我们必须能够证明感觉印象的持久性——记忆的一些形式，尽管这是基本的。某种记忆是以一种印象的认识活动为前提的；特定种类的记忆是以对一种印象的再认为前提的。在前者中，这种印象是被具有相同特征的大量先前印象所同化的，在后者中，这种印象是与单一的或严格限制数量的过去印象相联系的，联想的条件经常以时间系列来安排它们自己。

在最低等的动物中，只有最简单的联想过程，我们称其为对一个物体起着重要作用的“认识”；“再认”则几乎是不能说明的。生物了解其特定的食物，而且可以通过其先前的印象，根据有关食物的知识来决定，这被看做是动物存在的首要标志——即心理生活。但是，一个动物再认某一特定的物体——如它在何处能够找到其食物——这是预先假设了分离和分辨的观念，这种观念在机体生存的最低阶段是不能实现的。简单的认识活动是从原始的动物冲动中发展起来的，这些原始的动物冲动是根植于能被称为心物（psychophysically）界定的生命的最初表现之中。例如，选择食物源只能在这种假设上予以解释，即遗传的组织决定了欢愉色调与某些感官印象的关系，而这些感觉又与吸收营养的运动联结在一起。被实验经常证实的事实是，甚至根据一种性质的光点而团聚的原生动物，也能根据另一种性质的光点而予以回避，这种行为必须依赖于这样一些原始的感觉特征。根据感觉和附着于其上的情调对此作出了分辨，就像在所有的高等动物中所进行的分辨那样。蚂蚁试图逃避紫光，但却聚集在蓝色物的表面。蜥蜴和盲虫（blueworms）逃避蓝色物和所有更多的可折射的颜色，但却喜欢红色物。再者，与这些心理生活本能表现相联结的还有其他一些表现，它们暗指由先前印象来强化的原始情感特性。越是更频繁地用不同空间的不同照明来重复地进行实验，动物就越能更快地更确定地决定它们所喜欢的颜色。所有动物都喜欢那些与它们生活于其中的中介物相对应的颜色和亮度，例如有翅昆虫喜欢蓝色或白色，这种事实可能暗含着先前印象的影响。与此同时，这些心物影响不可能在世代交替的过程中改变感觉器官的感觉要素。所以，决定喜欢或避免某种刺激的情感性质是与生俱来的，以至于马上与感觉印象联结起来。因此，猫头鹰和鹰的眼睛的兴奋性从一开始就是完全不同的。然而，有理由假设这种差异在遗传进化的过程中已经发展了，也是与生活方式和习惯方式的分化同时进行的。而且动物与它们适当食物供应的关系也是一种类似的情形。由吸取营养的冲动所引发的活动将首先被某些明确的感觉的情感色彩所激发。但是当曾经经历过获取食物的享受后，新的印象和旧的印象就联系起来了。我们因此发现，在所有动物中，食物的发现和辨别是在个体生活的经历中被完善的。从心理学角度进行分析，这种“经验”完全存在于简单的“认识”活动中，也就是存在于先前印象对具有同一特征的新印象的同化效应之中。

一般来说，在一个给定的例子中，很难说再认活动是否发生。在再认过程中，一种知觉被理解为既与先前知觉所指涉的某个物体一致，又与严格限定的这样一组先前知觉一致。这种过程显然预设了高度发展的观念辨别，例如，以大量的确定联想为预设。通常被理解为再认的较低等动物的充分活动属于不确定的认识活动范畴。一个很好的事例是上面所引用的蚂蚁实验。在把蚂蚁分开四个月后，皮艾尔·休伯又把这只蚂蚁放回其巢穴，实际上并不是真正作为一个个体而受到接待，而是由于一些遗传的或家族的特征而受到接待。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在相同蚂蚁中的再认是不可能的，尽管这种再认可能只延续很短的时间。自然地，带着伙伴来帮助它搬运重物的蚂蚁必须再认将要搬运的物体和它将要通过的道路——可能也要再认一些帮忙的蚂蚁。众所周知，在高等动物中，记忆可以对一个特殊事实和物体保持相当长的时间。狗在其主人离开几个月后仍然能够再认其主人。家养的猫完全熟悉其所生活的家庭的房间，在离开相当长的时间后能够马上使自己呆在家里。狗、大象，还有很多其他动物都具有对先前戏弄过它们或打过它们的陌生个体的精确记忆，并且通过非常明显的不高兴的标志来表示这种精确的记忆。当这种记忆得到本能的或特殊感官发展的帮助时，动物中的这种再认官能（faculty of recognition）可以远远地超过人类的再认功能。狗可以通过气味在漫长而复杂的道路上找到自己的路线，信鸽能够再认它先前飞过很久的方向，这应归功于它们的看见记忆训练和远距离视觉。所有这些现象，有时指涉某种神秘的“定位感觉”（sense of locality），被理解为要依赖于在某一特定方向得到高度发展的回忆并借助于感官特征的帮助。把关入笼子中的信鸽从家里带到某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它就要么根本不能返回，要么绕了一大圈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