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冲动和意志行为
你们知道,达尔文将其“自然选择”的物种起源假设建立在两种原则的基础之上——即变异原则和个体特征的遗传原则。很明显,这些原则并不是真正的解释原则,而只是一种一般的标题,在每一种标题之下都包含了大量的有待解决的问题。然而,对于我们当前的目的而言,它足以说明,无论最终的原因可能是什么,毋庸置疑的是,它们对于心理是有效的,就像它们对于身体是有效的一样。假设变异和遗传这两个条件在一个不确定的时间内起作用,并且机体世界的身体特征使其越来越分化,在心理倾向中也将总会找到差异。物种的身体的完善和分化与物种的心理的完善和分化一样,也就是说,这是发展的两个平行的过程。当某种神经、肌肉和中枢器官习惯性地对身心冲动作出反应时,它们的身体发展必然会依此而进行;而另一方面身体发展的深入则意味着心理功能的增强。
如果我们把这种假设运用于我们的特殊情形,似乎它相当适合于解释在新生儿中所观察到的先天冲动的出现。为什么在世代发展的过程中某些神经纤维和神经细胞在发展上不应优先,而某些神经纤维和神经细胞在发展上不应缩减,某些新的神经纤维和神经细胞得以产生而某些旧的神经纤维和神经细胞则消亡了,这没有什么理由。甚至在同一物种的不同个体之间,这些要素的数量也是相当不同的。家庭、种族和物种的差异通过这些遗传的个体变异的积累而产生;而依赖于神经系统各分离部分及其终端器官的发展,就可以进一步促使身体的不同部分同时产生兴奋的能力,例如,朝向某一特定种类的联合运动的倾向。
我们因此可以把冲动运动发展的条件看做是身体的和心理的。让我们假设,存在着一种具有非常简单的神经系统的有机体,也就是说,这种有机体的神经系统仅仅是由几个神经细胞和神经纤维的联结组成的。在这种生物体内,通过感觉刺激所唤起的冲动运动将是不规则的。但是,不久以后,由于其位置或其他一些原因,特定的感觉纤维比其“邻居”更经常地受到外部刺激,并开始了更为有力的发展。直接的结果将是与它们最直接联结的运动纤维的相应发展。以这种方式就能形成一种联结,这种联结将永久存在,例如,这种联结从个体一开始到个体的子孙后代中都将存在。从心理方面来考虑,这种过程似乎是情绪对那些活动的效果逐渐加以限制,这些活动可以唤起与感情色调中的情绪相似的情感,并与情绪一起进入密切的联想之中。当然,这种联想不能像这样遗传。但是,由于在神经系统中相应的物理联结从一代传到另一代,个体的冲动运动就像对构成情绪基础的中枢兴奋的某一反应一样具有反射性,而且正像它对外部感官印象的反应一样,这种外部感官印象对情感的效果是类似的。以这种方式,在长期遗传发展的过程中所逐渐要求的感情联想可能从一开始就存在,而且即使通过个体的实践,也只能取得很少的发展。
在这一点上,很明显的是在冲动运动和表达运动之间很难划出一种确实可靠的界限。每种冲动行为都是一种结果,并因此也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受食欲驱使的动物扑向它的猎物,表现出一种受情绪支配的心理状态,正如一个人用眼泪来表达他的悲哀一样。惟一的差别在于,从狭义上说,表达运动中的外部行为没有特殊的目的,它对满足与情绪相联结的愉快感和痛苦感没有直接的影响。在这种意义上,表达运动是冲动运动的雏形。但是,更经常的是,更加积极的情绪,诸如在觊觎物体时的愤怒或愉快,可以直接地进入冲动或冲动活动本身。例如,愤怒转化为复仇的本能,这种本能可以通过对愤怒的对象进行伤害而在满足复仇感的活动中找到其表达方式。也就是说,在内部经验中,冲动与情绪的关系和冲动行为与表达活动的关系是同样的。正如在心理生活的发展中,冲动活动较早发生,而纯粹的表达活动——仅仅是它的雏形——必然发生在后,所以一般的动物冲动——摄食冲动、性冲动、复仇冲动和防御冲动等等,都毫无疑问的是情绪的最早形式。我们希望以不同的语言来表达同样的思想:情绪是一种变得复杂的冲动,并根据其复杂性的比例而丧失其活动的特征。
于是,我们可以通过这种事实把冲动活动从纯粹的表达活动中区分出来,这种事实是:前者具有明确的目的,它是有意获得的或至少是意欲获得的;而后者尽管显示出一些有目的的苍白迹象,但并不意味着至少是有意识地打算获得它。在说到这一点时,我们同时把冲动性活动界定为随意活动。这是随意活动的标准:即有目的的思维是伴随着它而实现或先于它而实现的。因此,在上述解释的意义上,冲动活动只是一种简单的随意活动。
另外,当一种情感转化为情绪时,它就参与由情感所伴随的观念运动。一般来说,某种特殊的观念作为这一过程的有效原因而出现在这种运动中;并引起了与其同时出现或随后直接引起的恰当冲动活动。如果在此阶段,大量情绪结合起来以形成一种复合的感情状态,那么在意识中一定会存在大量相互冲突的动机。因此,从简单的、复合的随意活动或选择活动中发展起了自然秩序。在这些阶段中的任何一个阶段,随意活动可能都是反射活动的机制。这些过程已经在我们前面描述分离的意识过程时阐述过了。纯粹的表达活动也要受这种机械化定律的制约,其情绪伴随物已经不再是意识和意志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