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义立而王”

一、“义立而王”

显然这里的关键在于“义”的具体含义。《荀子》一书言义之说甚多,荀子所说的义也包含丰富的内涵。学者如陈大齐等人有专文加以论述,此不赘。基本上,“义”在《荀子》文本中常出现两种用法:一是与礼并用,为“礼义”;一是与仁并用,为“仁义”。在《荀子》一书中,“礼义”一词频繁出现,而对“仁义”的解读却常常为人忽视。关于“仁义”,荀子大体也有两种用法:一是作为政治理想的要求,集中表现出荀子对王道的理解,如荀子云:“修仁义,伉隆高,正法则,选贤良,养百姓,为是之日,而名声专天下之美矣。”[1]99-100又云:“彼王者不然。仁渺天下,义渺天下,威渺天下。仁渺天下,故天下莫不亲也。义渺天下,故天下莫不贵也。”[1]90《荀子》一书中有许多类似的论述,此处不一一列举。另一是作为个人德性的表现,如荀子云:“苟仁义之类也,虽在鸟兽之中,若别白黑。”[1]77这一段原是说大儒之品格,在荀子看来,无论外在环境如何,大儒都能够实现人格的自我完成。

不过,对于荀子而言,无论是“礼义”还是“仁义”,荀子的“义”与孟子所主张的“仁义内在”的“义”相比,都表现出某种客观化的倾向。例如,荀子云“不隆礼义而好贪利”[1]138,此处“礼义”并举,成为治道的价值取向。荀子以“义立”来规定王道,那么,具体该如何来理解呢?《王霸》篇云:

今亦以天下之显诸侯,诚义乎志意,加义乎法则度量,箸之以政事,案申重之以贵贱杀生,使袭然终始犹一也。如是,则夫名声之部发于天地之间也,岂不如日月雷霆然矣哉!故曰:以国齐义,一日而白,汤武是也。汤以亳,武王以鄗,皆百里之地也,天下为一,诸侯为臣,通达之属,莫不从服,无它故焉,以义济矣。——是所谓义立而王也。[1]122

依荀子之意,诸侯得势,若能效法仲尼在政事等各方面合于礼义,那么结果就会像汤武那样声名如日月雷霆,这便是“义立而王”。故王者取天下依于义道,“取天下者,非负其土地而从之之谓也,道足以壹人而已矣。彼其人苟壹,则其土地奚去我而适它?故百里之地,其等位爵服,足以容天下之贤士矣;其官职事业,足以容天下之能士矣;循其旧法,择其善者而明用之,足以顺服好利之人矣。贤士一焉,能士官焉,好利之人服焉,三者具而天下尽,无有是其外矣。故百里之地,足以竭埶矣。致忠信,箸仁义,足以竭人矣。两者合而天下取,诸侯后同者先危”[1]130-131。荀子这里用“壹人”说王道,所谓“壹人”也就是团结一致、和谐融一的意思,就是以“义”取人心,王道所行,即人心所归。正因为如此,荀子又提出“兼人”的三种不同方式,而谓“凡兼人者有三术:有以德兼人者,有以力兼人者,有以富兼人者。彼贵我名声,美我德行,欲为我民,故辟门除涂,以迎吾入。因其民,袭其处,而百姓皆安。立法施令,莫不顺比。是故得地而权弥重,兼人而兵俞强:是以德兼人者也。非贵我名声也,非美我德行也,彼畏我威,劫我埶,故民虽有离心,不敢有畔虑,若是则戎甲俞众,奉养必费。是故得地而权弥轻,兼人而兵俞弱:是以力兼人者也。非贵我名声也,非美我德行也,用贫求富,用饥求饱,虚腹张口,来归我食。若是,则必发夫掌窌之粟以食之,委之财货以富之,立良有司以接之,已期三年,然后民可信也。是故得地而权弥轻,兼人而国俞贫:是以富兼人者也。故曰:以德兼人者王,以力兼人者弱,以富兼人者贫,古今一也。”[1]177以德兼人和以力兼人是旧说,用以区分王道和霸道,在孟子那里可以看到;但以富兼人是荀子的新说,这里不作详细的梳理[2]46-49。所要说明的是,荀子的王道所表现的“以德兼人”的特点皆落在道德人心上,所以他认为“以德兼人者王”。不过虽如此说,在荀子的思想中,这种“以德兼人”的王道在具体的内容上依然与孟子有不同的规定,而这种不同正在于荀子说突出主张的“义立”的“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