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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所说的常识,是指我们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时间都能够轻松应对一些事。我们通常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会不断调整路线,以避免意外,包括他人在前行的路上为我们设置的障碍。以我自己的学生为例,他们就好像有强迫症似的,电子设备不离身,要么在看,要么在听,但他们总能巧妙地避免撞上灯柱、教授,以及其他同样走路心不在焉的同学,反而是那些教授经常被他们吓得惊慌失措。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敏捷,但在我们的脑海中同时存在对周围环境的短期敏感性和长期的方向感,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我们的生活每天都伴随着这些对立面。

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将这种熟练程度归因于人类潜意识里所依赖的两种思维:快思维与慢思维。快思维是直觉式的、冲动的,而且经常是情绪化的。它会在需要时促使你做出即时性动作,即你要防止陷入某种事务,或阻止它们找上门来时,所做出的动作。慢思维则是深思熟虑的、专注的,并且通常是合乎逻辑的。它根本不需要你采取行动:你通过学习探寻真理时便要依赖这种思维。泰洛克看到了人类基因中的类似特征,并用伯林的动物理论来解释它。

狐狸在快速变化的环境中生存能力更强,在这种环境中,那些及时放弃不良观点的人迅速占据优势。刺猬在静态环境中生存能力更强,在这种环境中,那些坚持采用行之有效的模式的人获得优势。我们人类所属的物种——智人,因兼具两种特质而比其他物种更具优势。32

人类之所以能够存续,可能就要归功于我们能够在快思维和慢思维之间灵活地切换,即在狐狸式行为和刺猬式行为之间灵活转换。因为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只将自己局限于其中的一类,那么我们的结局就不仅仅是像林肯所说的身陷泥淖,而是会像猛犸象那样彻底灭绝。

那么,为什么那些当权者不具备这种灵活转换的能力呢?在历史的一端,为何薛西斯一世和阿尔达班看不到这种灵活转换的必要性?在历史的另一端,为何泰洛克研究的专家会如此轻易地将自己归为狐狸或刺猬,而不是两者兼而有之?如果林肯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普通人每天所做的事情,那么我们为什么会将他视为卓越的领导者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常识就像氧气一样:越往高处走,它就变得越稀薄。在电影《蜘蛛侠》中,蜘蛛侠的叔叔曾对蜘蛛侠说过一句令人难忘的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33但能力越大,做错事带来的危险也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