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如今,穿越赫勒斯滂海峡的船只仍然连接两个战场,正如当年薛西斯一世的桥梁所发挥的作用。一端是位于海峡亚洲一侧南部的特洛伊,另一端则是紧靠海峡欧洲一侧的加利波利。只不过,现在这些船只都是渡船,所运输的都是游客。特洛伊战争与加利波利战役相差了30个世纪,而两地之间的距离仅为30英里。在一天之内,游客不仅可以游遍两地,甚至还有时间前往恰纳卡莱一览特洛伊木马——当然不是真正的特洛伊木马,而是2004年拍摄由布拉德·皮特主演的那部电影《特洛伊》时留下的道具。

如今,这个场景远不如公元前480年登上海岬的薛西斯一世所看到的那般宏伟,但它证明了很重要的一点:如今这里的战争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加罕见。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也许是担心世界大战可能会导致大规模人口灭亡,也许是涉及人数较少的小规模战争取代了世界性战争,也许只是运气),今天出现在这些战场上的,很少是作战的士兵,取而代之的是观光客。

然而,克劳塞维茨提出的训练的概念依然具有价值。战略越宏大,就越不够明智。无论是在和平年代还是在战争期间,这个问题都很普遍,而要避免这个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训练。将制订计划和随机应变这对明显的矛盾结合起来的唯一方法就是:教授人们一种常识,从而使人们知道何时应该成为刺猬,何时应该成为狐狸。但是,今天的年轻人如果不是在军队,而只是在学校里,或是在工作岗位上,学习着有限的知识,如何能接受到这样的教育呢?

“英国人是在伊顿板球场上赢得滑铁卢战役的。”这句话并非威灵顿公爵所说,尽管在维多利亚时代,许多睿智的话语都出自他的口中,而他也是最有理由说出这句话的人。42除了战争和备战,竞技运动最直接地体现了克劳塞维茨所说的借鉴历史,计划当下以面对充满未知的未来。与威灵顿公爵所处的时代相比,运动健身如今更受大众欢迎,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积极地参与竞技运动。但它能给你带来什么呢?它与大战略有什么关系?

刚开始从事一项运动时,你需要一个教练,这个教练就是训练你的人,他的职责如同强制服兵役时代的军训教官:传授基本技能、锻炼耐力、强化纪律、鼓励合作,他还会告诉你何种情况会导致失败,以及如何从失败中恢复。但是,一旦比赛开始,你的教练就只能站在场边,或大喊大叫,或一声不吭。你和你的队友只能靠自己。但不可否认的是,接受训练会使你取得更好的成绩:在美国某些大学里,教练的薪水甚至超过了那些招募他们的校长,这些钱可不是白花的。

但是,这是否意味着在比赛场上的你要么是刺猬,要么是狐狸?你可能认为这个问题很愚蠢,毕竟你已经身兼两者:像刺猬一样制订计划,再像狐狸一样对计划做出必要的调整,你赢或输取决于这个计划是否有效。回想这一过程,你会发现很难将自己归于其中一类。相反,当你做这些事情时,在脑海中同时存在对立的观念。

生活中,大多数情况下也是如此,我们总是依据本能做出此类选择。然而,随着权威日益增强,自我意识也随之增强。当关注你的人越来越多时,练习成为一种表演。声誉变得越来越重要,灵活从事的空间越来越小。那些身居高位的领导者,例如薛西斯一世或泰洛克研究的那些专家,可能会为他们自己的优势所困:他们深陷自己的角色无法自拔。

那么,本书讲述的正是思想层面的赫勒斯滂海峡,它将这种领导力与常识截然分作两端。我们应当于这两端之间进行自由且频繁的过渡,因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大战略(即手段与目标的协调一致)才能成为可能。但是,水流湍急,风向多变,桥梁也不够坚固。现在的我们已没有必要以薛西斯一世的方式试图驯服水流。但是,通过分析薛西斯一世之后的人们如何管理逻辑思维和领导力之间的对立,我们或许可以训练自己,为终将到来的过渡做好准备。

【注释】

[1]赫勒斯滂海峡,今达达尼尔海峡,连接马尔马拉海和爱琴海,是亚洲和欧洲的分界线之一。——编者注

[2]1英里≈1.609千米。——编者注

[3]传说薛西斯一世在赫勒斯滂海峡修桥遇阻,下令鞭笞海水,并投入镣铐以示惩戒。——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