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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目标是什么?我认为这是奥古斯丁对正义的看法,其中,秩序必须优先。只有国家才能提供稳定,但奥古斯丁只向他的上帝负责。马基雅维利不是无神论者,但他信仰的上帝并不治国。罗马天主教会仍参与治国——尽管其势力被信仰基督教的罗马皇帝极大地削弱。这让马基雅维利困惑、恼火,有时甚至觉得好笑,但这只是暂时的。事实上,他指责教会,在其他国家通过文化、语言和新兴文明而统一起来的时候,意大利则陷入分裂。62
那么,谁来监督国家呢?马基雅维利回答,通过各国力量的均势来实现。首先,要在国家之间形成均势,改变旧罗马和天主教会的普世性传统。马基雅维利理想中的治国方略启发了黎塞留、梅特涅、俾斯麦、乔治·F.凯南和亨利·基辛格。它在1648年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中被正式提视为神圣准则,在此方略的视角下,国家的内部结构没有多大重要性:真正重要的是它们的外部行为。63
但是,马基雅维利在另一层且更微妙的意义上理解均势,这在《论李维》中比在《君主论》中表达得更为明确。
只有在共和政体中才能恰当对待共同利益,因为促进它的一切都得到了实施;尽管这个人或那个人很有可能会成为共和政体的失败者,但还是会有很多人从中受益,如此而言,尽管少数人因此而承受苦果,共同利益则得以实现了。64
直到亚当·斯密在《国富论》(1776年)中揭示“看不见的手”,美国开国元勋起草宪法并且在《联邦党人文集》(1787—1798年)中为宪法制衡辩护,康德将共和国与《永久和平论》(1795年)联系起来时(无论这样做多么牵强),这种内部均衡的观念才再次出现。在这一切的基础上,20世纪才会出现尊重秩序和正义的国际体系的观念,65而这是奥古斯丁早已预见的。
这并不是说奥古斯丁影响了马基雅维利,马基雅维利又影响了威斯特伐利亚体系,这一体系又影响了伍德罗·威尔逊,历史不需要直接继承。但是,这借由秩序(能力)来寻求正义(目标)的1600年,指明了一种持续的模式:修昔底德可能会认为这就是他反复提到的“相似”之一,都是出于人性的本质。
接下来,如果能够得到清晰的聚焦和简洁的呈现,这一切思想的精华就可成为国家面对未来的所需。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最接近这个标准,用潘格洛斯博士的话来说,(它)是最好的政策简报。尤其是,它的作者从来没有把幻灯片和权力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