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研究或喜欢历史的人常常引用意大利思想家克罗齐的名言“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历史永远是后人的解读,克罗齐极度重视人类的思维本质及精神价值,并将之观点用于美学、哲学及历史的研究之中。其实,同时期的中国,梁启超也有过精彩的论述,其意略同,人们多有不知。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的自序里写道:“是故新史之作,……其一,为客观的资料之整理:——畴昔不认为史迹者,今则认之;畴昔认为史迹者,今或不认。……其二,为主观的观念之革新:——以史为人类活态之再现,而非其僵迹之展览;为全社会之业影,而非一人一家之谱录。”可说是克罗齐此一名言之精彩注解,当然,梁启超与克罗齐不同,有着自己宏大的历史学研究方法、思路及成果。
纵览古今中外,对历史的研究不外乎三种思路,而每一种思路均有其哲学基础。一种认为世界的本质是物质的,从古希腊的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论”到马克思的“经济决定论”,尊之者便偏向于从物质的层面解释历史的发展、变化。另一种偏向于认为世界的本质是精神的,从柏拉图的“理念”到黑格尔的“绝对理念”,无不认为人类的发展不过是人类精神的发展,而宗教则更进一步,宣扬“创世主”、“梵天”等概念。其三,则重视“心、物”之间的联系与冲突,讲究“体用不二”、“天人合一”之理念,并从此观念出发,对历史的重大变化及发展进行说明。其中第一、二种方法常为西人所用,而第三种方法则是中国历代史家通行的研究之道。
梁启超身处政治动荡、名教伦理与西方文化急剧冲突的时代,中国之命脉常系心间。对中国的历史必然要进行深入的反思与批判,此乃梁启超历史研究的出发点。梁启超身为政治人物,殚精竭虑,但对历史的研究一直未尝停止,梁任公曾说在历史研究方面“蓄志此业逾二十年,所积丛残之稿亦即盈尺”,可见其用力之猛、用功之深。
梁启超对中国历史的研究有别于历史及当时的许多史学研究者。其着眼点不在历史的重新述说,而是首开先河,站在中西冲突的历史时刻,以及其宏大的气魄及高远的眼界提出一系列历史研究的目的、方法、思路,并对当时及后世的历史研究产生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