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白华对西方哲学的梳理与总结
此处我们可以再看看宗白华对柏格森哲学之见解,当可知其对哲学研究角度与定位:
柏格森说“本能知识”深透而不概括,“智慧知识”概括而不深透,此话极精。哲学的知识就是以本能直觉化成智慧概念。科学家偏于智慧推理的知识,诗家偏于本能直觉的知识。哲学家大半会融合科学家及诗家的天资。如中国的庄子,近代德国的费希勒等,其实古来天才的知识皆是如此。天才所创造的思想与发明大半是由一种茫昧的冲动,无意识的直感,渐渐光明,或借学说文章,或借图画美术,使宇宙真相得显示大众,促进人类智慧道德的进化。
——宗白华《读柏格森“创化论”杂感》
以上宗白华所言,正可以说明宗氏对哲学与艺术、科学之看法,从此段话中可知宗氏将哲学、科学与艺术视为人们认识世界体验世界之不同途径,而宗氏对哲学与艺术之研究正可以说明宗白华之哲学研究与艺术学、美学研究之关联性,此处仅作一注脚,以便全面理解宗氏之学术研究。
宗白华对西方之学采取包容与客观之态度,此处当补充说明宗氏对西方技术之重要性之认识。宗氏认为西方哲学与技术之间的关系为,哲学指明道路,而技术则为达成此种道路之工具,宗氏言:
哲学确定人生的价值和理想,技术使他们实现。技术固然可贵,一个正确的政治主义,一个合理的社会目的,一个伟大的民族理想尤为可贵,技术使他们成功实现。
——宗白华《近代技术的精神价值》
(原文1938年载于《新民族》)《宗白华全集》第二卷
宗白华对西方哲学之历史与流派作出梳理,宗氏言西方哲学之派别:
哲学的内容要分两部分:(一)本体论或形而上学;(二)认识论或知识学。这两部分内部都有各种不同的学说派别,我们要研究欧洲哲学的各派,自然须先将这两个部分分别清楚。认识论中的理论不可混入本体论,本体论中的学说也不可混入认识论。譬如认识论中的经验论虽与近代唯物论略有关系,但绝不可能与唯物论混言。因彻底的经验论反有唯心的趋向(如休谟哲学)。又譬如精神论与物质论是绝对相反地两派学说,但他在认识论中却同为独断论。这是最显见的了。
——宗白华《欧洲哲学的派别》
以上宗氏之说明,可知宗白华对西方哲学有着清晰的思路,概而言之,西哲对本体论与认识论之研究可谓贯穿始终,或以本体论入手而建立认识论体系,或以认识论入手探讨本体论之所以成。然,宗氏尤能明确其中之联系与区别,其中西哲之经验论在今日之许多人看来乃唯物之一派,宗氏断禅发幽,明确指出其中唯心之元素,就本体论而言,宗白华初期思想中显然反对唯物主义,此处摘录其观点:
观之所陈,唯物派对于精神问题未得正解,且适所以证明唯物派不能为完满无憾之宇宙观,实证学派说精神与物质,不过是两种有相待关系的现象,精神现象虽依物质现象,而并非物质现象,况所谓客观的物质世界,乃是吾感觉与思想所构成,是精神所创造,精神是吾人实证之实际,物质乃吾抽象之悬想,唯物派倒果为因,而偏执不误,诚可惊也。
——宗白华《说唯物派解释精神现象之谬误》
(1919年9月15日登载于《少年中国》第一卷第三期)
宗白华在《欧洲哲学的派别》一文中分西方哲学之本体论为以下几个派别,此处仅列其目录,以兹参考:
1.精神论、物质论、心物平行论
2.自然论、自然哲学
3.机械论、目的论
4.一元论、二元论
宗氏将认识论分为以下派别:
1.唯理论与经验论
2.实在论与现象论
3.独断论、怀疑论与实证论
简而言之,宗白华认为哲学、美学抑或艺术均为人们认识世界感知世界之途径,宗氏之根本观点当来自于佛教思想,认为心乃一切之源,而宗氏对西方哲学之梳理与研究可以为我们理解宗白华学术思想提供一条通道,即宗白华对世界、宇宙以及人类知识与情感的认识与体究。宗白华在此基础上,对中西哲学之比较也有着自己深入独到之处,下一节,我们简单予以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