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白华形而上学之研究

(四)宗白华形而上学之研究

1.宗白华对孔子形而上学之看法

宗白华对中国哲学尤其是儒家哲学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并提出一系列独立之见解,首先,宗白华对孔子形而上学之总结并未仅仅停留于“仁”之概念,而是对孔子所言之道、德、仁、艺给予统一地位,此点集中表现在宗氏对孔子“志于道、据以德、依于仁、游于艺”之解释,即使与史上诸多大儒之解说之比较也毫不逊色,此处引用如下:

志于道者,谓圣人成己成物之道。如明明德、亲民、止至善之宏纲。德者本心固有之良能,随时随地而可见之行事者,如入孝出弟,谨信爱众之细目。道大而难成,故志之。德近在己而随事可行,故据之。依仁而是亲仁,游于艺而行有馀,则以学文之意。游其心于六艺之文,如鱼得水,生意流畅,而后志道,据德,依仁,事可久而弗倦也。道为所求,艺为所资,志道必据德,以践其实,依仁以端其实,游艺以泳其心,皆所以学也。

——宗白华《孔子形上学》

2.宗氏“格物”之解读

“格物”一词,出自儒家《礼记·大学》篇,历来解说纷纭,大概可以两派析之,一派以孟子为代表,至陆九渊、王阳明等宋明儒,所谓“格物”不过“格心”耳!也就是说,所谓“格物”,不过是反求诸己,明其心性,致其良知良能,发掘人之善端而已;另一派以朱子为代表,所谓“格物”,不过“即物穷理”而已,即探求事事物物之理。宗白华从汉代之郑玄以至宋明清时期之张载、周敦颐、两程、朱熹、王阳明、王龙溪、黄宗羲、王夫之、颜元、曾国藩以至于民国时期之钱穆等诸家解说,逐条辨析,分格物之解析为三个阶段,一期乃程子、朱子、蔡元定所推崇的“宇宙本质的格物论”,二期为陆王心学诸人所倡导的关于“人生本质”的格物论,三期为明清黄宗羲至孙中山所侧重的“社会本质”的格物论。此处引用宗白华关于程朱理学家与陆王心学家关于格物一词解读之辨析,宗氏侧重于王阳明心学之解读,但对朱子之言也给予部分肯定,转述如下,以明了其主要观点:

“若其用力之方,则或考之事为之著,或察之念虑之微,或索之讲论之际,使于身心性情之德,人伦日常之用,以至天地鬼神之变,鸟兽本末之宜,自其一物之中,莫不以见其所当然(宗注:应该,下同)而不容已,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也。以其表里精粗(客观至极),无所不尽,而又益推其类以通之,至于一旦脱然而贯通焉,则于天下之物,皆有以究其义理精微之所极,而吾之聪明睿智,则皆有以极其心之本体而无不尽矣。”(格物仍是在人生事为上,但因态度偏于穷理,遂并及鸟兽草木之宜。)又曰:“上而无极、太极,下而至于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亦皆有理(物理)。一书不格,则缺了一书道理;一事不格,则缺了一事道理;一物不格,则缺了一物道理。须著逐一件与他理会过。”此种大范围,自非当时科学方法所能办到。而在人事行为上,尤为迫不能待。故不得不把“物”之范围缩小,小程子时已把物字缩小到“穷经”“应事”“尚论古人”三事了……

后来朱子照此范围去格物,一生用在“读书穷理”,既非西洋科学之格物穷理以成物理科学,又失了孔孟尽其心、知其性之功夫。此其所以受陆王戴东原双方之攻击也。然其于训诂名物礼数之究心,实为清儒之先驱。而义理之发挥上亦尤有贡献。然其末流仅为熟读四书五经。……

关于朱子之格物之解说,近代以来来大约两派之评价,一派认其为科学之先声而赞之,一派则强调其背离思孟学派之性善之论,宗氏能知其两端而用中,但以为当时之科学无法达到,而同时对其心性之强调不如陆王而非之。此处可见宗白华对儒家哲学中格物一词之解释。当然,此种解释,并未深入其本质,也同近代以来之诸多学者一样,对格物一词之所引发之争论与意义未能给予合理之通透,此处仅略举宗氏之观点,关于儒家之根本核心以及其分析,可关注笔者之即将出版之儒学著作,如《畅说儒家》等,此处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