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的文学创作

(三)王国维的文学创作

前人论及王国维的贡献,或专注于其金石甲骨等考据之学,或关注推崇其文学评论,或取其如戏剧等专业方面之论述,而王国维之文学创作则少有论及,今特此将王氏之文学创作列为一章,述及其文学之价值与贡献。

1.笔者之文学观

上古之文章,按中国传统观念论之,实不分科目也!所谓史学一乃文学作品,而哲学著作一乃文学作品,后学术分科渐盛,则文学单列其为一科目,至此则文学评论起,往往仅将个人感怀之作视之为文学作品,而大量有关哲学、历史、宗教等诸种文字则排斥在外,实不足取也!观王氏之作,广义而言,俱可视之为文学之作品,狭义而言,则其中之歌赋、诗词、部分杂文可以文学之角度解读之。今广义之角度姑且搁置,暂论及其侠义之文学。

子曰:“诗言志。”实乃开创中国文学评论之端绪,“志”有两义,一为“心志”,可理解为“意志”、“情志”等,一为“记事”,可理解为叙述之意,也就是现今常说的“现实主义”写作手法。先秦诸子百家,虽言“性”、言“道”、言“命”、言“法”,然文笔之精彩,足可证其文学之价值,后人几无从文学之角度而言及,也从一方面说明“文学”之内容足可包容一切,所以从这一角度出发,可知“文学”之学,虽强调其形式、体裁、风格等,但不足以说明文学之本质,今扩充而言之,文学,可言“志”、言“性”、言“命”、言“理”,亦可言“景”、言“情”、言“境”。因此,这里我将文学概括为三类,分别为“言志”之文学、“言道”之文学、“言境”之文学。所谓“言志”,即情志与记事之两类;所谓“言道”,则如先秦诸子所谓探讨大道之文,也可以说是探讨宇宙、人生、社会之道之文;所谓“言境”之文,则包括言情、言景、言境之文之统称。国人大都从文学之形式而言文学,比如文学体裁之演变,由诗骚而五言而汉赋,此后唐诗宋词元曲明清传奇小说杂记等。

今言王国维之文学成就,仅就侠义而言,当依其体裁而辩其实质,以证其贡献。

王氏之文学作品,涵四言、五言、七言、律诗、赋、词等多多,现略举其部分,以便管中窥豹,解其文学成就也!

2.王国维“言道”之文

今人多言其曾用西哲康德、叔本华之学说研究中国文学及美术,少有言其用中国文学风格言西哲之贡献,王氏曾作四言诗《汗德像赞》以歌颂康德之哲学,兹引述如下:

人之最灵,厥唯天宫。外以接物,内用反观。

小知闲闲,敝帚是享。群言淆乱,孰正其枉。

大疑潭潭,是粪是除。中道而反,丧其故居。

笃生哲人,凯尼之堡。息彼众喙,示我大道。

观外于空,观内于时。诸果粲然,厥因之随。

凡此数者,知物之式。存于能知,不存于物。

匪言之艰,证之维艰。云霾解驳,秋山巉巉。

赤日中天,烛彼穷阴。丹凤在霄,百鸟皆喑。

谷可如陵,山可为薮。万岁千秋,公名不朽。

此首诗中,“观外于空,观内于时”,指康德的时间空间为一切知识及感官的条件,说“诸果粲然,厥因之随”很显然是指康德的关于因果的说明。“存于能知,不存于物”,显然是指康德的“先天理性”,前后皆是对康德的赞美,可说是用中国文化之精神对康德的解说与赞美。

同样,王国维曾作《叔本华像赞》:

人知如轮,大道如轨。东海西海,此心此理。

在昔身毒,群圣所都。吠陀之教,施于佛屠。

亦越柏氏,雅典之哲。悼兹众愚,观影于穴。

汗德晚出,独辟扃途。铸彼现象,出我烘炉。

觥觥先生,集其大成。载厚其址,以筑百城。

刻角飞甍,俯视星斗。懦夫骇焉,流汗却走。

天眼所观,万物一身,搜源去欲,倾海量仁。

嗟予冥行,百无一可。欲生之戚,公既诏我。

公虽云亡,公书则存。愿言千复,奉以终身。

王国维的《叔本华像赞》其实简略回顾了东西方思想中四吠陀、佛陀、柏拉图、康德等诸大哲之思想,并称赞“东海西海,此心此理”,说明王国维对东西方文化之汇通有着自己的独到理解,并认可东西方哲学、宗教思想领域最高层面的同一性问题。而最后,王国维对叔本华最为服膺,称赞其“天眼观物,万物一身”,实质是指叔本华的“世界是意志的表象”此一论题。而“搜源去欲,倾海量仁”则是对叔本华对宗教尤其是佛教思想的认同的称赞。“公虽云亡,公书则存。愿言千复,奉以终身”则充分说明王国维对叔本华思想的极度认同。当然,通过这首四言诗,我们还可以看到王国维对佛教及西方哲学源头如柏拉图等学说的理解,只有在此背景下,我们方可以更好地理解王国维对叔本华的理解与赞同。

王国维曾作赋数首,而其《中国名画集序》可谓一篇质量上乘之文学作品,兹引述此文第一段如下:

绘画之事,由来古矣。六书之字,作始于象形;五服之章,辉煌于作会。楚壁神灵,发累臣之问;宋舍众史,受元君之图。汉代黄门,亦有画者,殷纣殷纣踞妲己之图,周公负成王之象,遂乃悬诸别殿,颁之重臣。魏晋以还,盛图故事;齐梁以降,兼写佛象。爰自开天之际,实分南北之宗。王中允之清华,李将军之刻画,人物告退,而山水方滋。天下之韩马、戴牛、张松、薛鹤,一物之工,兹焉托始。荆、关崛起,董、巨代兴。天水一朝,士夫工于画苑;有元四杰,气韵溢乎典型。胜国兴朝,代有作者,莫不家抱钟山之壁,人握赤水之珠。变化拟于鬼神,矩镬通于造化。陈之列肆,非徒照乘之光;闷之巾箱,恒有冲天之气。今夫成而必亏者,时也;往而不复者,器也。江陵未造,见玉岫之扬灰;宣和旧藏,与降幡而北去。文武之道既尽,昆明之劫方多。即或脱坠简于秦余,遗焦桐于下。然且天吴紫凤,坼为牧竖之衣;长康探微,辱于酒家之壁。同糅玉石,终委泥涂。又或幸达收藏,并遭著录。而兰亭纸,永閟昭陵;争坐逸文,竟分安氏。中郎帐中之帙,仅与王郎同观;博士壁中之书,不许晁生转写。此则叔疑之登龙断,众议其私;阳虎之窃大弓,当书为盗者矣。

王国维上述一段文字,可谓以“赋”之形写中国画之演变,其中将中国画史推广到上古时期,即所谓“书画同源”,其后引经据典,经纣王之妲己图、周公之成王像一一列举,以说明人物画之开端,其后引用诸多典故,用极精炼之文笔将历代诸多名家一一道来,比如晋之顾恺之,唐之王维、李思训、韩干、薛稷,五代之荆仝、关浩、董源、居然等,并将中国画由人物而山水,由一松一鹤等工笔到写意之山水,一一道来。而其文字则如瑞玉、如明珠、如閟中珍宝、如冲天之气,可谓王氏文学小文之代表也。

3.王国维“言志”之文

以上俱为王国维“言道”之文学作品,而关于“言志”之作,王氏另有一篇《国学丛刊序》可谓精彩纷呈,其中王氏在这篇小文中,明确说明了自己对“学问”的看法,以及其中表露出王氏中西融通之理念,可堪一读,此处仅作为文学作品之欣赏,俟后在下一篇中论及王氏之学术成就时再另行分析。

《国学丛刊序》可以说是一篇极富内涵之优美文学作品,此处全部登录如下:

学之义不明于天下久矣。今之言学者,有新旧之争,有中西之争,有有用之学与无用之学之争。

余正告天下曰:学无新旧也,无中西也,无有用无用也。凡立此名者,均不学之徒。即学焉,而未尝知学者也。

学之义广矣。古人所谓学,兼知行言之。今专以知言,则学有三大类:曰科学也,史学也,文学也。凡记述事物,而求其原因,定其理法者,谓之科学;求事物变迁之迹,而明其因果者,谓之史学;至出入二者间,而兼有玩物适情之效者,谓之文学。然各科学,有各科学之沿革。而史学又有史学之科学。如刘知幾《史通》之类。若夫文学,则有文学之学如《文心雕龙》之类。焉,有文学之史如各史文苑传。焉。而科学、史学之杰作,亦即文学之杰作。故三者非斠然有疆界,而学术之蕃变,书籍之浩瀚,得以此三者括之焉。

凡事物必尽其真,而道理必求其是,此科学之所有事也。而欲求知识之真,与道理之是者,不可不知事物道理之所以存在之由。与其变迁之故,此史学之所有事也。若夫知识、道理之不能表以议论,而但可表以情感者,与夫不能求诸实地,而但可求诸想象者,此则文学之所有事。古今东西之为学,均不能出此三者。惟一国之民,性质有所毗,境遇有所限,故或长于此学而短于彼学。承学之子,资力有偏颇,岁月有涯涘,故不能不主此学,而从彼学。且于一学之中,又择其一部而从事焉。此不独治一学当如是,自学问之性质言之,亦固宜然。然为一学,无不有待于一切他学,亦无不有造于一切他学。故是丹而非素,主入而奴出,昔之学者或有之,今日之真知学、真为学者,可信其无是也。

夫然,故吾所谓学无新旧,无中西,无有用、无用之说,可得而详焉。何以言学无新旧也?夫天下之事物,自科学上观之与自史学上观之,其立论各不同。自科学上观之,则事物必尽其真,而道理必求其是。凡吾智之不能通而吾心之所不能安者,虽圣贤言之有所不信焉。虽圣贤行之有所不慊焉。何则圣贤所以别真伪也,真伪非由圣贤出也。所以明是非也,是非非由圣贤立也。自史学上观之,则不独事理之真与是者,足资研究而已,即今日所视为不真之学说,不是之制度风俗,必有所以成立之由,与其所以适于一时之故。其因存于邃古,而其果及于方来,故材料之足资参考者,虽至纤悉不敢弃焉。故物理学之历史,谬说居其半焉。哲学之历史,空想居其半焉。制度、风俗之历史,弃髦居其半焉。而史学家弗弃也。此二学之异也。然治科学者,必有待于史学上之材料。而治史学者,亦不可无科学上之知识。今之君子,非一切蔑古,即一切尚古。蔑古者,出于科学上之见地,而不知有史学。尚古者,出于史学上之见地,而不知有科学。即为调停之说者,亦未能知取舍之所以然,此所以有古今新旧之说也。

何以言学无中西也?世界学问,不出科学、史学、文学。故中国之学,西国类皆有之。西国之学,我国亦类皆有之。所异者,广狭、疏密耳。即从俗说而姑存中学、西学之名,则夫虑西学之盛之妨中学,与虑中学之盛之妨西学者,均不根之说也。中国今日,实无学之患,而非中学、西学偏重之患。京师号学问渊薮,而通达诚笃之旧学家,屈十指以计之,不能满也。其治西学者,不过为羔雁禽犊之资,其能贯串精博,终身以之如旧学家者,更难举其一二。

风会否塞,习尚荒落,非一日矣。余谓中、西二学,盛则俱盛,衰则俱衰。风气既开,互相推助。且居今日之世,讲今日之学,未有西学不兴,而中学能兴者;亦未有中学不兴,而西学能兴者。特余所谓中学,非世之君子所谓中学;所谓西学,非今日学校所授之西学而已。治《毛诗》《尔雅》者,不能不通天文博物诸学;而治博物学者,苟质以《诗》《骚》草木之名状而不知焉,则于此学固未为善。必如西人之推算日食,证梁虞剫、唐一行之说,以明《竹书纪年》之非伪,由《大唐西域记》以发见释迦之支墓,斯为得矣。故一学既兴,他学自从之,此由学问之事,本无中、西,彼鳃鳃焉虑二者之不能并立者,真不知世间有学问事者矣。

顾新旧、中西之争,世之通人,率知其不然,惟有用、无用之论,则比前二说为有力。余谓凡学皆无用也,皆有用也。欧洲近世农、工、商业之进步,固由于物理、化学之兴。然物理、化学高深普偏之部,与蒸气、电信有何关系乎?动植物之学,所关于树艺、畜牧者几何?天文之学所关于航海、授时者几何?心理社会之学,其得应用于政治、教育者亦尠。以科学而犹若是,而况于史学、文学乎?

然自他面言之,则一切艺术,悉由一切学问出。古人所谓不学无术,非虚语也。夫天下之事物,非由全不足以知曲,非致曲不足以知全。虽一物之解释,一事之决断,非深知宇宙人生之真相者,不能为也。而欲知宇宙、人生者,虽宇宙中之一现象,历史上之一事实,亦未始无所贡献。故深湛幽渺之思,学者有所不避焉;迂远繁琐之讥,学者有所不辞焉。事物无大小,无远近,苟思之得其真,纪之得其实,极其会归,皆有裨于人类之生存福祉,己不竟其绪,他人当能竟之;今不获其用,后世当能用之,此非苟且玩愒之徒,所与知也。学问之所以为古今、中西所崇敬者,实由于此。凡生民之先觉,政治教育之指导,利用厚生之渊源,胥由此出,非徒一国之名誉与光辉而已。世之君子可谓知有用之用,而不知无用之用者矣。

以上三说,其理至浅,其事至明,此在他国所不必言,而世之君子犹或疑之,不意至今日而犹使余为此哓哓也。

适同人将刊行《国学杂志》,敢以此言序其端。此志之刊,虽以中学为主,然不敢蹈世人之争论,此则同人所自信,而亦不能不自白于天下者也。

在王国维之创作及学术研究中,上述文字比比皆是,充分说明了王氏在学术研究之表述方面,有其文学上之创造,仅就其文学价值言,也具有重要意义。而王氏“言志”之作,就其本质,乃在于其“言之有物”,而于表现形式言,自然“言之成文”。

王氏年轻时曾作《咏史二十首》,以咏叹中国之历史也,也当为王氏“言志”之诗作,据说罗振玉当年就是从这些诗作中发现王国维之潜力而极力襄助,此处略引二首,看看王氏之豪气干云之诗作:

两条云岭摩天出,九曲黄河绕地回。

自是当年游牧地,有人曾号伏羲来。

西域纵横尽百城,张陈远略逊甘英。

千秋壮观君知否?黑海东头望大秦。

上面所选第一首诗,歌颂中国三皇五帝之首伏羲氏,第二首则歌颂班超之掾吏甘英帮助班超平定西域之功。从上述两首诗中,即可知王氏年轻时之抱负,绝非当时世人之蝇营狗苟之辈,而是胸怀历史与世界,想必王氏之豪情必隐藏于雄心壮志,世之不容,后期转入学问,乃不得已而为之也,给我们留下了需要反复品味的精神财富。

4.王国维“言境”之诗词

王氏尚创作诸多诗词,可涵盖“言情”、“言景”、“言境”等。此处略举其一二,以便体会王氏之文学创作价值与意义。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有“写景”与“造景”说,据此又提出“理想派”与“写实派”,最后,其指出不管“写景”、“造景”,必心物相应,故而创造出石破天惊之“境界”一说,言中国文学作品、尤其是诗词创作的最高标准。当然,王氏将“境界”说进一步推论为“治学问”与“成大事”之终极标准,此处暂不予论及,留到下一篇王氏之学术成就再作讨论。此处从王氏之文学理论出发,看看王氏之诗词创作之境界:

如梦令

点滴空阶疏雨。迢递严城更鼓。睡浅梦初成,

又被东风吹去。无据。无据。斜汉垂垂欲曙。

此首乃写景之作,然景中见情也!

临江仙

过眼韶华何处也,萧萧又是秋声。极天衰草暮云平。

斜阳漏处,一塔枕孤城。

独立荒寒谁语,蓦回头、宫阙峥嵘。红墙隔雾未分明。

依依残照,独拥最高层。

此首词作,情景交融,可谓王氏所言“造景”与“写景”之融合也,而在此种融合之中,“依依残照,独拥最高层”可谓点睛之笔,乃王氏“境界”之代表作也,可谓王氏最具代表性词作之一。

好事近

夜起倚危楼,楼角玉绳低亚。

唯有月明霜冷,浸万家鸳瓦。

人间何苦又悲秋,正是伤春罢。

却向春风亭畔,数梧桐叶下。

“却向春风亭畔,数梧桐叶下”最妙,可谓由景入情而境界出也。

采桑子

高城鼓动兰釭灺,睡也还醒。醉也还醒。忽听孤鸿三两声。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王氏叹人生悲凉之作,莫如此首之哀。

西河

垂杨里。兰舟当日曾系。千帆过尽,只伊人、不随书至。怪渠道著我侬心,一般思妇游子。昨宵梦,分明记。几回飞渡烟水。西风吹断,伴灯花、摇摇欲坠。宵深待到凤凰山,声声啼鴃催起。锦宛在怀袖底。人迢迢、紫塞千里。算是不曾相忆。倘有情,早合归来,休寄一纸无聊相思字。

为王氏“写情”之佳作,或为王氏情感之写照。

摸鱼儿·秋柳

问断肠、江南江北。年时如许春色。碧栏干外无边柳,舞落迟迟红日。沙岸直。又道是、连朝寒雨送行客。烟笼数驿。剩今日天涯,衰条折尽,月落晓风急。金城路,多少人间行役。当年风度曾识。北征司马今头白,唯有攀条沾臆。君莫折。君不见、舞衣寸寸填沟洫,细腰谁惜。算只有多情,昏鸦点点,攒向断枝立。

此首由景入史,由史伤情之作也。

鹧鸪天

列炬归来酒未醒。六街人静马蹄轻。月中薄雾漫漫白,桥外渔灯点点青。

从醉里,忆平生。可怜心事太峥嵘。更堪此夜西楼梦。摘得星辰满袖行。

可看出王氏少年之心志与中年之无奈,然“更堪此夜西楼梦。摘得星辰满袖行”乃王氏未曾磨灭之希望之写照。

点绛唇

万项蓬壶,梦中昨夜扁舟去。萦回岛屿。中有舟行路。波上楼台,波底层层俯。何人住。断崖如锯。不见停桡处。

此为情景之作。

清平乐

樱桃花底。相见颓云髻。的的银缸无限意。消得和衣浓睡。

当时草草西窗。都成别后思量。料得天涯异日,应思今夜凄凉。

此为王氏写情之作。

5.文学作品之评价原则及王氏作品之小结

除言志、言情、言景、言境之外,王氏尚有多篇文章,言及“性、命、理”等,可以说王氏之文学创作乃王氏最具创造性的文字作品之一,而就实质而言,王氏之作俱堪称上乘。从此出发,我们可以对文学之实质做一提炼,这里不就其形式而言,就本质而言,“言志”可谓记事记人之作,言“情、景、境”俱可统之谓言“境”之作,而言“性、命、理”等,可统之谓言“道”之作。故而,笔者已在前面述及可将文学之内涵确定为三个部分,分别是“言志”、“言道”、“言境”等。而不同内容必要求相应之形式与之匹配,匹配程度越高,则其文学作品之价值愈高。而所有单纯对文学作品形式的描述,如歌,如诗,如赋,如词,如文,则未能抓住其本质,为文学之浅见也!盖自古以来之妙文,常以形式之不能服务于内容而屡加创新,此乃文学发展之原动力,也可以说明文学之本质。而胡适所言之推崇白话文之理论,则分明是文学理论之大倒退也。今人不知,或单纯强调“现实主义”,或单纯强调“语言学”、“现象学”、“意识流”者,则只知其表而错以为其理,甚谬也!

王国维既能以严密之思维做精深之研究,又能以不朽之妙笔道尽细腻之情愫、辉煌之意志,乃王氏天才之象征也。何以如此,下篇再做详细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