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义了传播语言的仪式化问题,从两个方面展示了问题认识的路径
巫术活动就是一种仪式,某些仪式带有巫术色彩。在两本书中,对于所谓传播语言仪式化问题的讨论,一方面,马尔库塞把仪式(ritual)同巫术(magical)结合起来说,就是他的仪式化问题包含巫术问题。另一方面,在《单面人》中他指出,相关的表达之所以带有一个仪式化问题,在于这些表达进入了一种“仪式定则”(ritual formulas),即在于它们暗合并体现了仪式语言的某种特征。〔1〕这就为所谓传播语言仪式化问题给出了一个定义:传播语言仪式化的问题,是传播中暗合也体现了仪式语言某种特征的表达现象。
传播语言的仪式化问题是文化视角的传播研究重要话题之一,西方学界有多人涉及,而马尔库塞则是较早从理论上定义这个问题的学者之一。作为一种表达现象,马尔库塞在两本书中讨论的传播语言仪式化问题,具体而论,一是表述形态(句式、语气、风格等)上的问题,再是相关表达其功能(作用)上的问题。
马尔库塞讨论的一种仪式化问题是表达的重复(repetition)。在马库塞看来,诸如所谓苏联有着“充分的民主”,西方国家的“生活水准在下降”,作为某种意识形态的宣传,斯大林时期苏联的传播对于相关的话题有着无尽的重复《苏联马克思主义》〔2〕;而现代工业社会的表达也在无尽地重复相关的概念、命题,以把相关的意义“固定在接受者的心灵中”(《单面人》)。〔3〕譬如在宗教仪式上牧师的各次“布道”都是照本宣科的老调重弹,仪式语言的一个重要特征是重复。〔4〕因为这样,马尔库塞认为,苏联的传播与现代工业社会表达中的重复都是一个传播语言的仪式化问题。然而重复是表述的一种方式、特点或风格,简言之是表述形态上的一种问题。与之相伴随,作为一个所谓传播语言的仪式化问题,在具体的方面所谓重复是一个表述形态上的仪式化问题。
仪式语言的另一个特征是功能上的“实施性”(performative)。就是,譬如,在巫术仪式中,巫师的咒语一般就是指示人们(巫术接受者)按照相关程式展开一种行动的指令,仪式语言着意于驱动、引发、构成人的一种实践,这就是仪式语言带有某种“实施性”,而这个“实施性”是其功能上的一个固有特征。〔5〕对于马尔库塞,无论是苏联传播中的表达(《苏联马克思主义》)还是现代工业社会的表达(《单面人》),其间也正有一个所谓在驱使人们展开、构成或进入一种实践的问题。具体而论,苏联崇奉并体现出来的是一种“行为主义的实用理性”(the pragmatic rationality of behaviorism),与之相伴随,诸如对国际上所谓落后或受压迫人口的传播就是要把他们驱赶到(whipped into)某种政治行动与工业化竞赛中去,其传播即便是意识形态的宣传,也在于要把人引向一种被规定的实践。〔6〕而现代工业社会,它崇奉的是一种“操作主义”(operationalism)理性,基于此,其表达就是在不断地为人们的生产与消费提出导向、规则及指令以供执行,即所谓在不断迫使人们“去做、去买,去接受”。〔7〕因为这样,马尔库塞认为,苏联与现代工业社会的表达也正带有仪式语言的那个“实施性”问题,而这个问题也就是传播语言仪式化问题的一个具体方面,即功能上的一种仪式化问题。
马尔库塞以前西方学界至少有三个方面的讨论涉及所谓传播语言的仪式化问题。其一,涂尔干的宗教社会学在讨论社会生活的宗教特征时提到,法国大革命时期的舆论把“祖国”、“自由”、“理性”等抬上了圣坛,当中的表达带有仪式性(《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1920)。其二,德国思想家卡西尔(Cassirer.E.)的文化哲学在讨论现代文化的神学特征时,指出德国纳粹宣传语言带有某种巫术、仪式的色彩(《国家的神话》,1944)。其三,法兰克福学派创始人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的社会批判理论,在相关的批判中指出了“文化工业”对于政要言论的宣传有着仪式性、巫术式的东西(《启蒙辩证法》,1944)。不过,就这些思想家,对于传播语言仪式化问题,同他们是在对别的问题的讨论顺带涉及相伴随,他们的认识粗略且零碎。然而,如上,对相关的问题,马尔库塞从两个方面来认识,从而从理论上把相关的问题类型化了,与之相伴随,相对以前的思想家他的认识更全面也更明晰。再是他这样的认识对于今天我们探索、把握相关问题不无导向意义。